要知道他们镇子在池州算得上最偏僻贫穷的地方,十分少见昂贵的马匹,更别说用马匹驾车。
但贺狗儿漠不关心地扫了一眼便进了常去的店铺。
“孙掌柜,鹿皮收吗?”
一个胖乎乎头戴圆帽的男人走了出来,看见来者的样子吓了一跳,“哎呦,弄得这么脏吓我一跳,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呢。”
他两指捻起鹿皮掂量了几下,“我看这梅花鹿应该也就一岁吧,要是再大点估计能卖不少钱。”
斟酌了一会儿后开口,“一两半银子,公道吧?”
贺狗儿点点头,这个价钱和娘子说得一样。
孙掌柜向门外张望,看见那些马车上下来了不少人张贴告示。
趁着贺狗儿点银子的时候他开口道:“唉,你知道这些马车是从哪来的不?”
贺狗儿语气平平,“不知道,怎么了?”
“我就说你们村子自给自足惯了,外面的事一点儿也不关心。”孙掌柜眼神有些鄙夷,他指着那些马车高声,“那些可是京城来的人!”
“我听说好像是有个京城的大贵人在池州失踪了,所以张贴告示找人,悬赏千两银子!”
说到这他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要我说在这么冷的天气失踪估计早死在外面了,我还凑过去看了看那个告示,说那位贵人玉树临风,剑眉星目,眼底还有颗痣...”
说着说着他语气一顿,死死盯着贺狗儿,犹疑道:“我怎么看你和那告示说得那么像啊。”
收银子的手一顿,贺狗儿无端感到有些心慌,反驳道:“你看我这一身像那位贵人吗?”
孙掌柜打着哈哈,也觉得自己胡言乱语,“也是也是,你怎么忽然来气了,说你长得贵不可言是在夸你啊。”
听了那些话贺狗儿觉得有些头昏脑涨,拿着银子便出了门。
他走到围观人群里,众人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道立马远离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贺狗儿看着告示上毛笔画出的人脸彻底放了心。
娘子说他长得好看,那告示上面的脸和牛一样,根本不可能是他,而且娘子说自己只是失忆了,忘了和娘子之前的相处罢了。
怎么会是京城失踪的人呢?
但他为何会感到心慌呢?
贺听竹看钱虎胳臂上绑了布条,伤口也不再渗血,于是将手中的窝头递给虎子。
“先吃点东西垫一下。”
虎子情绪低沉,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过窝头。
“嫂子,你们一定花了很多钱吧,其实这事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当时是我非要缠着贺哥带我上山,每次我一个人上山什么也猎不到,但是贺哥照顾我,猎到的东西都会分我。其实这次算是我活该,我会攒钱还你们的。”
“不要放在心上,那些都是小事。”贺听竹硬将窝头塞给他,“你要是不吃等会你贺哥来要生气了。”
虎子感动道:“谢谢你们,嫂子和贺哥都是好人。”
好人吗?贺听竹失神。
选择救贺狗儿的时候她想着不能让人死在自家门口。
或许是个好人,可后续她藏起了真相,哄骗贺狗儿是她的夫君。
一个失忆的人对于她像是自带雏鸟情结的依恋,几乎是全然相信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心里居然有了他。
是哄骗他是自己夫君的时候?是在她被贺茂围堵,他毫不犹豫站在身前?还是那日手心的一个轻吻?
念及这,贺听竹张开右手,掌心操劳的痕迹明显,她甚至有些诧异于自己这个年纪还会生出那些儿女情长。
“娘子。”
轻喊声让她回了神,她抬头看见来者,黄昏的夕阳斜斜地照在他精致的眉目上,清俊雅致的轮廓偏偏有着稚子一样纯洁的神情。
贺听竹忍不住伸手将他抱紧,一颗居无定所漂泊的心瞬间落了地。
很少见贺听竹如此主动,贺狗儿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回抱。
那张清冷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郑重,让贺狗儿有些晃神,他轻声问:“娘子,发生何事了吗?”
贺听竹摇头,两只胳膊环住他精瘦的腰身,“没事,就是有些想抱你。”
两人旁若无人地依偎在一起。
虎子揶揄:“嫂子,身边还有伤患呢。”
闹得两人双双羞红了脸。
医馆大夫打包了许多中药,清理狼毒是个苦差事,隔几日就得去趟镇子换药。
回去的路上贺听竹紧紧靠在他身旁,颠簸的路上两颗心逐渐靠近。
贺听竹心想,今年冬天也不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