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来这可是有正经事要办呢。
现在总算有些眉目,别拿无聊的不好玩的事情烦我。
她行过走廊,感觉脚步有点发虚,她现在也喝多了。刚才被那人问的,感觉还有点头晕。
走到卫生间——就叫卫生间好了不管现在这时代应该叫什么——把门关上,扣上。
继续。
唐青鸾闭上眼睛,定一定神。
然后看见书房中的四个人。分别是师爷林,姓尚的大汉,将军府近侍的队长,还有泉谷仓。
当然,现在是泷川俊秀的第一视角,所以一共五个。
她听见这五个人的低声争论,内容和刚才说的差不多。没有什么新的值得注意的。
那封信现在已经拆开了,就握在勘兵卫手中,唐青鸾看不到信上书写的内容,但她能想到大致写了什么,也和刚才说的差不多。
然后师爷林和姓尚的出去了。唐青鸾听到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的脚步声。
她继续关注室内。
泉谷仓问要不要带人去把他们两个解决掉,还骂了一堆脏话。结果当然是事已至此还有什么用还得投鼠忌器提防飞龙国把交易抖出来让明国知道。
勘兵卫说当务之急是汇报将军,听命行事。
然后他做出部署。
她记在心里。
然后泉谷仓奉命出去,很快返回。唐青鸾也听到他经过时的脚步声。他回来说已经通知过加贺太目了。
然后大沼勘兵卫和泉谷仓也出去了,准备出发送信。
只有出云介还坐在室内。
唐青鸾又听了一会,没再听到什么。只看到昏暗室内,一盏烛灯的火光摇曳,昏昏暗暗。只感受到酒精的熏味,还有低落和沮丧的情绪。
她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断开联系。独自待在卫生间里,手指轻轻叩击墙壁,这狭小空间中的香薰味浓得让人难受。
她想了一会,然后,伸手,比了一个六,放到耳边。她自己的当务之急也同样是汇报上级,听命行事。
嘟嘟嘟,然后有人接电话了。
(……)
“……”
(……)
“……”
(……请说话。)
“……声音不对吧——呃,喂,请问是曲小姐吗?”
(不是。)
“哦……这样,呃……是,她讲过的,那个那个什么来着……虾仁寿司?”
(……)
“呃……”
(这是暗号吗?如果是暗号的话,我不是你想找的人。)
“那你谁啊?”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喂——曲小姐呢?你——”
(——咕噜噜——)
“哎!搞什么?”
(——)
“……不对劲。曲小姐那边也出问题了,那个铜板被别人拿了——很有可能是她那边的敌人,并且现在丢到水里了……啧。”
“不能急,没事。另一枚铜板应该她自己保存的,再打一次。”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
“没人接……怎么办怎么办?”
唐青鸾站在卫生间里,自言自语,举起来的右手还维持着原来的手势。她思考,略微有些慌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搞笑。不过她现在可笑不出来。
她抿着嘴唇,眼睛朝左右看了看,似乎心里已经想出了一个方案但还在权衡是否要付诸行动。
没权衡太长时间,现在的条件不允许。
“唉。”
她轻轻叹口气,继续自言自语,右手放到耳边,“不行,得打平户那边了,希望她今天有空不要还是繁忙。”
“不,长田,我还好,没有喝多……实际上有点了,但,没事,还行。但不管怎样,你的这一碟酒我肯定要喝。敬你的,一直以来辛苦了。”
“……是啊,我的确感觉很累,这一天过的,早上天不亮就要开始准备,现在没什么兴致也是正常的……也就这样吧,嗯。”
“你有事要汇报?”
“师爷林?还有那个姓向的?他们没走吗?你说他们从后门又回来了?什么时候?”
“刚才?嗯……那是在出云介先生离开之前还是之后?”
“这样,我知道了。好……是的,我同意,这的确很奇怪。那师爷林现在在哪?又走了?”
“当然了,派人跟上他们两个,但是不要行动,只是盯住。如果他们刚才真的是找出云介先生还有将军府那些近卫大人谈事情的话,我们贸然介入会显得有些尴尬。”
“对,我还记得之前毛海峰的事,再加上今晚……嗯,看来出云介先生有些公务方面的事情不方便对我告知。不过这也很正常,可以理解,对吧?”
“也许我以后会找出云介先生谈,但眼下,还是暂且先盯住师爷林。先这样吧,今天晚上的情况保密,不要对别人说。目前,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担心的必——小田切在那干嘛?他怎么跑到对面去了?他跟谁打起来了?快去把他拽回来!”
“……唉,这一天过的,都什么事。”
(嘟——)
“好,通了。”
(喂)
“不是找你,啧,让她听电话。”
(噢,好,稍等)
(——)
(唐青鸾?)
“哎。可算是打通了。那个,你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吧?”
(知道一些,但不完全知道。我现在也忙,我听到了信的事情,你把大沼勘兵卫安排送信的部署讲给我)
“……呃,我先问下,你知不知道曲小姐那边——”
(她没事,部署)
“哦,那个,勘兵卫队长先让泉谷仓去找一个叫梅津加贺太目的人,也是近侍队里的,和他们一起来赴宴的。让梅津先找个理由离席,去城东驿站备马,去将军府通报。他自己和泉谷仓带着信件离开,去城西他家里,骑两匹马去送信。”
(这是为了保证安全,万一信件在路上丢失,将军府没看到送信人来也能尽快应对)
“对,我想是这样的。”
(出云介呢?)
“他留在这,当做无事发生。避免引起注意。”
(因为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他作为新郎必须在场才合理)
“……呃,也对。”
(好,我知道了,那么你本来是想问秋茗什么?)
“我要不要行动?那封信,对吧,那封信就是我们需要的证据。上面一定记录了他们向飞龙国那里买船的事情,那是个证据,对不对?”
(是的)
“那,我应该把它拿到手,对吧?”
(是的)
“……呃确定?因为我觉得曲小姐可能会担心打草惊蛇之类的,可能会想让我再看一看了解更多情况再决定。”
(既然现在秋茗无法联系,你又来问我,那么我建议你行动。立刻行动,因为那封信在足利义辉看过之后必然是即刻销毁的)
“是……那我该怎么做?”
(先回座位上等着,表现得就像无事发生,继续做你原来做的事。我在三十分钟后打给你,听到我的电话就再来卫生间)
“然后呢?”
(你没带刀吧?)
“没有,放在道场里了。”
(那么你先移动到道场去取刀)
“……呃,移……动?”
(瞬间移动,你以前做过一次,不用多解释)
“哦……对,上次遇到平冢——好吧,我知道了。不过我能成功移过去吗?才做过一次而已。”
(你可以)
“既然你这样讲了——等下我拿刀干什么?”
(拿刀之后,我把梅津加贺太目的地址发给你,接着是大沼勘兵卫和泉谷仓的。你先去杀了梅津,再去杀了那两个人。这样幕府就不会知道送信和信失窃的事情。信我不知道在谁身上,你搜一遍,你取得之后再移动回出云介家,继续保持正常直到晚宴结束,晚上没人的时候你动身离开,去难波和曲秋茗会合,会合之后你们立刻坐船来平户接我,我们回明国)
“……”
(听清楚了没有?需要再重复一遍吗?)
“……呃。”
(唐青鸾,什么问题?)
“等下,你讲得太多了。我每句话都想问问题。”唐青鸾靠在墙上,有些局促地左右张望,“首先,杀……杀人?三个都杀了,有必要吗?”
(没有)
“……所以我把人打昏也行吧?”
(自己看着办,能安全脱身不要被看到脸就行)
那你干嘛一上来就要杀人?她心想,心里有些不安。或许此时打电话给这个人,让这个人给自己出主意不是最好的主意。
(还有什么问题?)
“我……我拿到信就走?就……离开这里了?”
(不,你拿到信之后再回来等酒席结束,然后在晚上没人的时候再走)
“……所以,就是今晚……今晚我要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唐青鸾,任务)
“对,当然了,我知道。”唐青鸾轻轻叹口气,抬眼,这里面的香薰味实在让她难受,“……我现在感觉喝得有点多了,行,我明白了。”
(还有问题吗?)
“……我大概也不能和别人道别,是不是?任何人……都不能?”
(当然不能)
“等等等。”唐青鸾凝聚精神集中注意力,想起来一件事,“那我不是也不能和俊秀说吗?我拿了信就走了,我不是也不能和他说话?”
(不能)
“可,可我拿证据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利用证据,想办法策反他啊。如果都不说一句就走,那还怎么策反呢?”
(那不是我的目的,也不是我们一开始说好的目的。我们一开始的目的,是带证据回明国向官府报告。我没打算进行任何策反)
“……不。”
她说,凝视墙壁,“我现在有点别的想法了。现在,我想在获取信件后和俊秀谈一谈。这个我也可以自己看着办吧?”
(你任何行动都由你自己决定,我只能提醒你——)
“这话就像那女人说的一样,我现在是在和谁讲话呢?”
(——那封信上书写的内容已经不是出云介一人的事情了,整个日本幕府都与之相关。信件失窃之后,幕府无论如何都会派人将其夺回)
“我能想到这一点。”
(在那种情况下,你告诉出云介这事情是你做的,等同于自投罗网)
“第一天晚上信丢了,第二天我跑了,这本来就会引起怀疑吧?”
(所以我建议你杀了那三个人,制造混乱,让他们无暇顾及你的逃脱)
“……”
(我也不认为出云介会因为你的话就放弃,他本来有很多机会放弃)
“也许就欠我这一个?”
(考虑一下成功和失败的后果。成功,你和出云介一起面对幕府追击,失败,你一个人面对幕府追击。再考虑一下不说的后果,你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成功逃脱)
“你这假设是不是有点片面?……不能到我的时候就总是挑刺好吗?你自己当时不也成功策反了一位?既然你可以那我应该也可以吧。既然……既然冈田小姐可以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么俊秀也可以吧?”
(或许。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冈田片折没有选择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会怎么做?)
“……”
(如果在你说完之后,出云介却不打算转变阵营,你又会怎么做?)
“……”
(怎样?)
“好,我知道了,但我也不会答应你一定不说啊,我没答应哦。我先尝试把信拿来,然后我再……考虑一下。”
(那就先这样吧,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了。”
(现在把我的安排再重复一次)
“先回座位,三十分钟后接到信息再去卫生间,拿刀,解决——打昏梅津加贺太目,打昏大沼勘兵卫和泉谷仓,拿到信再回来,等饭局结束,晚上——我有可能要去见俊秀也有可能不去——不管去不去当晚都会离开京都。去难波找曲秋茗,汇合后立刻坐船出发来平户接你,回明国。”
(是的,我依然不赞同你去见出云介)
“再说吧……就靠一封信啊?一次不成的买卖?”
(我在平户这里也收集到了一些证据,一些很有用的证据,所以才让你今晚行动然后就走,你不需要再继续留在这里了。或许留也留不了多久,因为平户这边很快要乱起来了)
“你是不是杀人了?”
(对,所以消息早晚就要传到出云介耳中)
“……行……吧。”
(那么——)
“喂,你等一等!”
唐青鸾听出对方想要结束对话的语气。内心一直压抑的不满与烦躁于此时涌上心头,冲上她本来就已经因为醉酒晕晕的头脑。她打断对方的话,“别又这样说完就挂呀。我还有话要讲呢,你听我讲完!”
(说)
“……就不能再多聊一会吗?直到现在,好像我和你都没聊过什么,关于……关于我们分别之后的经历和故事。你……你回来没几天就去平户了,我们之间到现在就两次通话还都是在说任务,我们能不能……聊些别的事情呢?”
(……)
“像是……朋友之间会聊的事情?”
(……)
(以后见面再聊吧,现在我确实很忙,你也最好赶快回座位。你在卫生间已经待很久了)
“……行吧,以后吧。”
(那么,平户再见。祝一切顺利)
“等下等下,把电话给那女的。”
(——)
(喂?)
“大姐你不会觉得这就是很好玩的事情吧?这根本一点都不好玩好不好?你是不是觉得玩我对你来说才是特别特别好玩的事?”
(呃……说实话,是的)
“你去死吧!”
唐青鸾愤愤地咬着牙低声咒骂,猛地甩手将电话挂断。
然后叹一口气。
再深呼吸,试图理清头脑中的思绪。将方才听到的安排又过了一遍。
然后……这个香薰实在太难闻了。
她低着头,在卫生间里站着,手扶着额头。感觉晕晕的,因为香薰,因为酒,也因为这个晚上她一直用血的作用窃听对话直到现在,也因为对话本身的内容。
混杂在一起,诸多情绪,诸多信息,诸多思考。
一股难受的感觉又一次从心头涌起,这次更为猛烈。
然后她终于低头在卫生间里吐了一阵。
“唐君,唐君!还在里面吗?”
不知吐了多久,应该也没多久吧。敲门声让她抬起头来,听到米户的声音。唐青鸾站起身,从身边的水盆中沾了两下水抹抹脸,漱口,然后拨开门闩,打开门走出去。
“在啊。”
“你没事吧?你在里面待了蛮久的。”
“嗯……还好。”
“喝多了?”
“有点。”
吐了一阵,她感觉有几分清醒,唐青鸾肩膀靠着墙,和对面看着她的米户相对。米宝现在看起来倒也清醒了蛮多的。
“哎刚才那人是不是你朋友?”米户手指向厅堂位置,“要是你朋友的话不好意思啦。”
“见过几次,算不上朋友,怎么了?”
“刚才跟他干了一架,他嘴巴是真不干净。”
“哦。”
她点点头,记起来那个人叫小田切,微笑,“打得好。”
“我们回去呗,你还继续喝吗?”
“回……回座位还是……”
“要不然先回道场?我看今晚也差不多了。”
“嗯,不,再坐会吧。”
唐青鸾想到方才的安排,明白这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再坐会等大家一起走。那个……俊秀现在在哪?”
“出云介前辈?在大堂上啊,坐在他——坐在主座。他好像也喝了蛮多的。”
“嗯,嗯。”
“你不回道场?那我们回座位再聊会天呗。”米户伸出一只手打算撑住她。
“嗯。”
她顺着将手搭上去,摇晃着朝堂前走去。米户跟在她边上扶着,其实也是半靠着她了。
“诶,米户。”
唐青鸾走了两步,到转角处又停下来,转身背靠着墙壁,看着身后的年轻人,笑起来。带着醉态笑得很傻。
“咋了?”米户看着她,问。
“那个那个……”她微微低头,手指点点额角,定定神,然后开口,“……我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讲。”
“什么?”
“嗯……我可能,今天晚上就要走了。”唐青鸾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要出发去海边,坐船回明国了。”
“啊?”
米户愣住,然后笑了一下,“开玩笑呢?”
“没,认真的。”
“……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个?”
“突然就决定的事情呗。”
“那……为什么?”
“……有件急事,我就不对你说明了,反正是很要紧的急事,突然发生的,不能耽搁,所以我得今晚动身离开。”
“马上就走?”
“哦,那倒不是。等酒席散了,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呢。”
“有人接你?你怎么去海边?”
“呃……你别老问这种细节问题好吗?先听我讲完好吧?”
“你说。”
“那个,我这次走了,可能就不回来了。嗯,我不想对大家说,怕他们也挽留什么的。我晚上走时会留封信道歉的。因为我和你,我们关系最好,所以呢,还是和你亲口道一声别。以后有机会再见,我们还是朋友。”
“开玩笑呢,唐君?你现在跟我说了我肯定要跟他们说啊。永见掌门都说了走之前要告诉他,他要请你吃饭呢。”
“今晚不就吃了吗?”
“讲什么,肯定要另外专门请你一次。”
米户听了她的话,一边说着一边就朝厅堂走去,“我跟你讲啊,唐君,不管你什么事你今晚是别想走了,明天也别想。我现在就告诉他们,还要告诉出云介前辈。当然更要告诉——”
“站住啦。”
唐青鸾敏捷地抓住他的胳膊,笑着,“我就知道你肯定要传出去。”
“可不?”
米户甩了甩手臂,没甩开,停下来看着她。
“所以呢,嗯……你先等等,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讲。”
她直视米户的眼睛,不论对方因为醉酒视线如何飘忽都始终紧盯,“不过,这可不是你会想听的事。如果你答应我不对别人传我要走,我就不说。”
“我才不怕呢。”
米户瞥了一下眼睛,但是唐青鸾还盯着他。
“真的,那我讲啦?”
“讲就是了。”
“那么,听好,《江户恋物语》的结局:
(剧透提醒,我认真的,各位读者,这个《江户恋物语》就是现实存在的漫画以及电视剧《东京爱情故事》,以下内容是剧透,我在前后打上很多行省略号,不想知道的读者一定要跳过去啊)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长尾勘次最终与佐藤美在一起了。我哉梨花在与其最后一次见面之后选择离开,她始终都是那个自由纯粹,优秀的人。勘次和佐藤美结婚,三年后有一子。他在江户的街道上与梨花又或者也只是一个与梨花相像的人重遇,最后也是简短但又圆满的寒暄与告别。
……
……
……
……
……
……
……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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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
“……”
“就是这样喽。”
“……哦不,搞什么啊唐君?这……虽然这结局是挺不错的,但我想自己一页一页看到啊。现在你跟我说了我接下来的文还怎么看呢?提前知道,感觉就不一样了。”
“可不。”
唐青鸾欣赏着他一脸抓狂又无奈的样子,邪恶地觉得这倒确实是很好玩很好玩的事情,或许就是今天晚上最好玩的事情了,“所以你是不是想忘掉我刚才说的话呢?”
“这怎么忘得掉?就算再怎么想忘,印象都还在你叫我怎么办?”
“哦,可以的,可以的。虽然在现实世界,很遗憾,要是被剧透了就没法了。但是呢,在我们这个世界,米宝,想忘记也不是做不到的事。只要你想,我就能帮你忘记。你确实想忘了我们刚才的那段对话,是不是呢?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呢?”
“……”
“现在,咱们回去再坐会,也许再喝点?”
“嗯,坐回呗,喝酒倒是得歇会再喝。你刚才……唐君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什么都没说。”
(如果她想的话她可以直接把米户的记忆抹了,完全没必要再整这一遭。我觉得她就是故意要玩这么一下,嗯不过当然她想怎么做还是看我想怎么做,所以……我的恶趣味吧)
“是的,现在请别说话了。”
她站在黑暗的屋中,手执一柄蜡烛。她穿着一件白衣,戴着那顶蒙纱斗笠,白色在黑暗中很显眼。她蹲下,烛火照亮房间角落,她的双脚踩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的面前,一句靠墙躺着的浑身带血的尸体,“现在他又要醒过来了。”
(再说句,因为我写完后发现没地方提干脆就直接说了吧)
(此处地点:平户的一家赌坊。时间:戌时过半)
“……呃……呃呃……”
那个男人微微睁开眼睛,喉咙中含混着发出沙哑的响动。她将烛火凑到男人面前,隔着白纱观察。男人赤着上身,上身布满或深或浅的穿伤,其中两道十分明显,蜿蜒盘曲,伤口的皮已经没有了。
“嗯,您还能说话吗?”
她注意到男人喉头一记重创正汩汩流淌鲜血,想了想,另一只手竖起双指,按上去。
“……咳……咳咳……咳啊——啊——”
男人像是遭受剧痛一般叫喊起来。
“啊,很好。”
白纱下,她说,带着满意的语气,询问,“我们还继续吗,文龙庄家?”
“哼……哼……”
文龙半睁着眼睛看着她,细细微微地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我……我还活着。”
“嗯,并非如此。”
白纱对他说,“您已经死了一次了。您应当还记得那种感觉,如果您还要继续不配合的话,那么同样的感觉您还要再多体会几次。”
“咳……你……你想听什么?我已经……说了……我知道的……全部计划。”
“我知道计划。”
她说,“我想听你讲的是,那些可以证明这些计划的证据放在哪里?”
“证据……我说了……没有证据。怎么会有……”
文龙吐了一口血,瘫在那里,动弹不得,双脚已经折断,断骨从小腿处刺出。他的双手则高高举起,手掌相叠被一柄软剑钉在墙上,“……就算曾经有,那也……早就烧掉了。”
“嗯,并非如此。”
“什么……什么意思……”
“您是受出云介指派,在此负责召集船员的,对不对?”
“……是。”
“嗯,并非如此。其实您是伊东家老派在出云介身边充当下属,顺便对其监视的人。”
“什么?”
“其实您一直保存有出云介寄来的信件、计划部署、账册。出于自保,您也一直留着伊东家老的信件、指示文书、信物等,是不是呢?”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伊东家老!”
“您认识,您要承认您认识。”
“我不——啊啊啊!”
她打断对方话语,执蜡烛的手倾斜,将蜡油滴到他的一只眼睛里。
等待男人的叫喊和挣扎过去。
然后继续。
“您要承认。”
她继续说,冷冷的,平直的,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语调。她将蜡烛朝身后移动,“我给您留了一只眼睛,您看。”
烛火照亮房间不远处,那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十五具尸体。
“这些是您已经招来的部分船员,对不对?计划以倭寇身份去侵袭明国的船员。不是全部人,屋外,其他地方,还有很多。不过我相信,不管我杀多少,都还有更多。”
“……”
“您如果不说的话,可没法和他们同样下场。”
“……什么?”
“我没说错。”
那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拢,无名指弯曲拇指按住,对着文龙的下巴一顶。
嘭——
指尖没入皮肉时,只听一声闷响,男人的头顶喷溅出一朵血花,然后男人低垂下头颅,又成为一具尸体。
她的剑指继续抵在原处,过了一会才抽出。
“喀咯——咯——咳咳咳——呃咳——”
文龙再次咳嗽起来。
“第二次了。”
“咳——我——咳——咳——咳咳——”
“承认。”
“我……我承认……是,不管什么,承认。”
“嗯,那么那些证据,您都存放在何处呢?”
“……我……”
“是不是在我身后的那块地板下面?”
“……对,对对!是的,对!”
“嗯哼哼哼。”
她点点头,斗笠抖动,白纱下听起来似乎是满意的语气,带着点笑意,冷冷的嘲讽的笑意,“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如我所言,只要承认就行。”
“对对——是——对——别再——”
“不再。”
打断他的呓语,她站起身,抽出钉住文龙双手的软剑,令他双手垂落,看着他,“文龙庄家,您……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角色。我知道在某个人的计划安排里,你会有非常出色的表现。就连死亡也不是像现在这样低贱的。你本可以有更多戏份,我知道。”
“……呃……”
“不幸的是,我认为你没有机会了。”
身着白衣的人说着,手中软剑转动,剑尖朝下刺下去,捅穿对面人的胸膛。
“——”
文龙的头颅仰起,剩余的一只眼睛圆睁,然后头颅再次垂落。
她将剑抽出,手握住剑身捋过,将血拂去,将剑收入裙边。一如过去。
“我也一如过去呐。”
她说着,转身,掀开身后的那块地板,地上的血流下,她弯腰,伸手从洞中取出一个已经沾满了鲜血的木盒。
“哦没关系,里面还有一层油纸包,不会被浸湿。”她自言自语到,环顾四周,“嗯,对此您想说点什么呢,大人?”
(呃……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直接让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完全没必要——算了这也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可不。”
(啧,感觉我这样好像太偷懒了一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谁叫您一向不擅长编排这种要动脑子的文戏呢。唐青鸾弄一封信就这么费周章了,秋茗她……她想来也正碰上棘手的事情。最后还是要我来解决问题。”
(唉)
“将就着吧。”
她打开盒子,借着烛火检查了一下,里面自然都是她需要的证据,充足的证据。她再次看了一眼躺在墙角的那具尸体。已经不需要再做更多盘问,从现在开始,以后就一直保持尸体状态。
(这位文龙先生嘛,啧啧,对不起他啦,我倒确实给他原先安排了一些别的比较充足的戏份,因为那个文身特色还有他之前讲话那个调调还蛮好玩的。不过,你懂的,你现在都已经这样做了那就这样做了吧,反正——)
“——我想做什么也是你想让我做什么。”
(对)
“那么,现在,我很满意您想让我做的这些事。”
(Yeah,咳咳,行啊那就这样吧,这章字数也够多的了,哦对,是不是已经到半个小时了,你要打电话给小唐)
“嗯,差点忘记。”
夏玉雪将手伸到斗笠白纱下面,然后对着空无一人——不对,满是死人的房间说,“行动。”
(行,就这样吧,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