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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太近了 像风在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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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如实说:“没事,水里有虫子,很普通的小虫子,咬到了几口。这个药膏能管所有蚊虫,擦了就好了,不是过敏,放心。”

伍园看着他的眼睛,判断他说话的可信度。

陈易曾经对视过或狡黠或凶狠的眼神,从未被困住。可是当这双明亮的眼睛隔着镜片,不带任何压力地注视他时,他感觉到了一种沉甸甸的生命力,他获得了在矿井口得以大口呼吸一般的实感。

伍园见他又把手放在了膝盖上,以一种及其端正的坐姿听训一样任她审视,在他高频地眨眼时显得更弱势了。

“你为什么不说呢。”他看到她的嘴唇轻启,他听到了清冷的克制和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一瞬间风在他的胳膊上吹起了细小的疙瘩。

“没在意,真的。”他把目光从她的唇上移开,指指塔塔,“有回它掉沟里,我去捞完背上也起了疹子,涂了药膏过两天就好了,已经有充分经验了。”

塔塔看见主人又用那种真真假假的语气指着自己。它再看看人类姐姐,她没在笑了,她和它的主人,聊天,不像;吵架,也不像。

“你还有疹子没擦到。”她沉默了片刻说。正常人只会趋利避害,他的经验论实在站不住脚。

陈易往后转头,努力看到自己肩膀以下,刚才明明没多明显,贪凉快换了这件背心是个很错误的选择。

“这里。”他看见伍园站起来,手指很近地指着他左肩的某一处。

“哦,好。”他听令旋开药膏盖子,把药膏挤出来一小截,往背后涂抹。

伍园见他不偏不倚地绕过了最红肿的区域,她脑海里的圈圈快要打结了,她不算轻地用食指抵住那管偏移的药膏,他没有章法乱涂的手忽地就失了力。

“这里。”她再次说,声音却比刚才还要低。在他的手松开后,分不清被动还是主动地接过了药膏。

他感觉到药膏的凉意和疹子的痒意,在药膏口子划过他的皮肤时,他的身体几乎不可控地瑟缩,有一点点药膏划到了伍园的手指上。他赶紧指腹摸索到自己背后,擦开那层薄薄的药膏。

“还有。”伍园说,她等他擦好这一处,又拿起药膏点了右肩的几处。肩宽有肩宽的坏处,费药膏。

她连着几次都只讲短短的两个字,陈易不清楚这是不是一种生气的表现,他只好每次都飞快地向后背伸手,擦开药膏。

“谢谢,好了,明天就好了。”他边收回手边说。

他又听到了一次悠长的呼吸,她说:“其实,我的甲方财大气粗,买石头的预算是够的。”

“嗯?”陈易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向侧后方抬头,困惑地看向她。

“明天即使有需要,也别再下河了。再怎么帮助别人,也不能伤到自己身体吧。”她的语速有点急。

她没料到下一秒他的耳朵腾地红了,也许他整个人都在发红,但是疹子掩盖了他身体大部分的变化。

她的那些像他画的圈一样搅在一起的情绪也忽然停止了起伏,热量就像在两个独立个体之间完成了守恒,他的耳朵红了,她的无名火也灭了。

疹子蔓延到他耳后的皮肤,她把他蹭到小拇指上的药膏还给了他,点到他的耳后,动作完全先于意识,在她反应过来时,她只见到他的耳朵红得如同落日霞光。

“陈易,你为什么把耳环戴在右耳?”她补全了中断了很久的问题。

太近了,像风在低语。

声音仿佛产生了实体轨迹,他能感受到她说的每一个字依次钻进他的耳朵,沿着耳道游走,摩擦过细小的绒毛,膨胀的热意就从他的右耳蔓延至全身。

陈易侧转身体,仰头看她,那天她饮酒后问过同样的问题,原来那时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我的左耳发炎了,所以移到了右边。”他说。

原因普通到完全在意料之外,原来是这样。所以那天在风雨天的悬崖边,米瑞莎突兀地让他把左耳捂起来。

伍园看到他的眼皮翕动,她也跟着眨了眨眼睛,视线离开他幽深的眼睛,又撞见吞咽导致他的喉结滚动。

她上一次看到他失态的紧张是在塔塔受伤的时候,这一回距离放大了他的无辜。

她抿了抿干燥的唇,纠缠在一起的神经被他的诧异的无措抚平。

伍园微低着头没再看自己,陈易才细细去看她的表情,她咬着上唇,笑意一瞬即逝。

停滞的空气快速流动,她耳后的一缕细发擦过她的脸颊和下巴轻快地摆动,他紧紧搭在膝盖上的手掌连同手臂肌肉随之卸了力,他也笑了起来。

她抬头时发丝向上跳跃,她的眼皮成了夜幕下的卷帘,随着卷帘缓缓抬起,瞳仁里晶亮的光一点点地清晰,里面映着他的轮廓。

卷帘抬到顶,她的眼睛成了半扇圆月,那亮光和倒影又随着风的停顿而戛然休止。

在绝对的静止中,人和人的对视如果错失了最开始错开的机会,那对视就会生出无声的吸力,幽深的瞳仁成了温柔的沼泽,诱惑着人甘心沉溺。

他们相对的空间里,能听见小飞虫扑扇的声音和陈易呼吸的起伏声,小飞虫向着伍园身后的小彩灯逐光而去。

经历过窒息黑暗的人,拥有比小飞虫更强的正趋光性。无声的吸力左右着陈易缓慢起身,朝着黑色瞳仁里的微光靠近,由仰视到平视。

伍园看着陈易的脸不断放大,安全距离的边界越来越模糊,可是他小心着犹疑的神情毫不见攻击力,所以她忘了后退。

在他的视角继续上升时,风又流动起来。在伍园微微后倾仰头时,吹落了她披着的外套,薄薄的丝绵摩擦过地面,停顿在他们双脚之间,边界重新归于清晰。

她看见他回神地眨了眨眼,仓皇去寻找她的外套。她仍是站着,调整卡顿的呼吸节奏。低头时看见他发丝上的水珠已经完全蒸发,瞧不出一丁点湿漉漉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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