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以为自己是执棋人!”
主播星星的折扇定在"千古一帝"的四个大字下:“后面这三段视频其实是偷偷剪辑的,是我的私心,来源于对一个千古一帝的尊重。”
“因为总有些人,在千年后的今天着键盘指点江山,不过站在忠骨垒成的戏台上,唱几句现成的太平词。
昭武大帝,他天皇贵胄,一生传奇,更是高瞻远瞩。
就如视频中诏狱里等着枭首的户部尚书,断头台上还在称赞'天生英主';
大理寺卿自绝前方能明白昭武大帝的用意;
被流放岭南的言官,临终前竟将毕生所著托付给抄家的禁军。
星星点开了最后一张图。
斑驳的"千古一帝"匾额显出密密麻麻的补痕,皆是历代大儒修缮时偷偷留下的私印。
"补过'为天地立心',添过'致良知',描过'天下兴亡'。"
星星指尖划过那些隐匿的崇敬,"二十四史编纂官总在深夜悄悄续墨,生怕自己的浅薄辱了这四字真金。“
夜风卷过空荡的天幕,九霄观檐角铜铃轻响,恍若当年大景成立时,那响彻三十六州的晨钟暮鼓。
雪粒子簌簌扑在雕花窗棂上,细碎声响如万千银蚕啃噬琉璃。
齐乾玄色大氅扫过廊下冰棱,金线暗绣的蟒纹在月光里忽明忽灭,恍若蛰伏在墨云中的龙爪,随时要撕破这寂静长夜。
他忽然低笑出声。
那笑声像玉磬裂开第一道冰纹,惊得檐角悬着的青铜铃铛都瑟缩着噤了声。
"有趣。"他尾音拖得绵长,指节抵着下颌微微偏头,银狐毛领扫过面颊,衬得那双瑞凤眼尤其漠然。
廊下灯笼被北风撕扯得东倒西歪,在他眸底投下猩红碎影。
暗卫跪在梅枝投下的虬影里,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惊起寒鸦。
齐乾呵出的白雾凝在睫羽,结成细碎冰晶。他抬手接住片雪花,看那六棱冰花在掌心化成水,仿佛在赏玩什么稀世珍宝。
指腹摩挲着腰间螭龙玉佩,温润羊脂玉下藏着淬毒的暗刃,正如他含笑眉眼间蛰伏的杀机。
梅影忽然剧烈晃动,老梅遒劲的枝干上簌簌落下积雪。
暗卫喉结滚动,看着太子漫不经心甩去指尖水。
次日,青山观的午钟荡开最后一声余韵时,成随云恰好踏过山门前的青石阶。
昨夜落的雪在石板上结成薄霜,被他皂色布靴碾出细碎的裂纹。
观内那株老梅的香气追着他的衣角,在灰鼠皮大氅上缠了三缠,终究被北风吹散在石狮斑驳的鬃毛间。
那株旧时师祖栽下的素心腊梅正开得孤绝,虬枝刺破道观灰蓝的天际线,金蕊裹着冰晶簌簌落在伞面,倒像是前朝那位痴梅的隐士穿越百年风雪,在檀木伞骨题写的残句又活过来:"折枝当剑斩俗尘"。
成随云听着身后急促的鸟叫,突然笑了。
他想起十余年前那个同样飘雪的清晨,那年他锦衣玉冠策马过灞桥,腰间错金镶玉的剑鞘撞碎漫天飞雪,错金剑鞘撞碎的何止飞雪?
还有那洛水畔的青布轿帘!
雪粒子突然密集起来,打在伞面上像是撒了把玉珠子。
成随云脚步未停,伞沿垂落的青玉坠子却在经过某块界碑时轻轻摇晃。
那是块半人高的山岩,刻着"出尘"二字已有些模糊,此刻被积雪埋住下半截,倒像是谁随手丢弃的砚台。
他伸手拂去石上积雪,露出底下新刻的"入世"小字,刻痕里还沾着未化的冰碴。
成随云驻足望着枯枝上零落的鸦羽,指尖抚过伞柄处那道深及木心的旧痕。
当年在此处折断的剑,如今剑柄还供在三清殿香案上,剑身早被师父沉入寒潭。
他今晨特意绕去潭边看过,水面结着薄冰,隐约能望见潭底那抹青影。
成随云今晨特意将平日打坐的蒲团搬到梅树下,那方磨破了边的草垫上还留着未抄完的《黄庭经》。
青山观主立在藏经阁檐下,手中握着半局残棋——昨夜成随云执白子时突然轻笑:"师父,这局困龙该解了。"
此刻山道上的雪渐渐停了,成随云解开大氅系带,露出内里半旧的青布道袍。
师父亲手给他裁的尺寸,靛青布料洗出云水纹,袖口磨出的絮丝随山风轻晃,倒像是十余载光阴在此处抽了线头。
路过半山亭时,他伸手接了片打着旋儿坠落的梅瓣,看着那点殷红在掌心化成水痕,忽然想起去年重阳,山下王铁匠送来新打的柴刀,刀刃上凝着的秋霜也是这般转瞬即逝。
两只雀儿从树梢盘旋而下,轻啄他未束的长发。
成随云从袖中摸出把松子,禽鸟温热的喙划过他掌心时,远处传来观中晨课的诵经声。
"去吧。"
"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