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洵摆摆手,表示无妨。
众人静待他平复情绪。
此际,一方心防崩溃,败局昭然若揭。
科举落第之后,武玧常于李行止前,或明或暗赞誉其才华横溢,落第实乃礼部有眼无珠;又提及李父罢黜一事为朝廷不公。
李行止心底早存对于父亲及朝堂的怨恨,武玧之言恰如引线点燃。
早些年,武玧闭门会客,时有对今上不敬之言,李行止都只当未曾听到,现如今他也忍不住加入其中,一泄其怨。
一次武玧又有两位客人在茶室闭门谈事情,李行止本以为依旧是些私盐私酿的生意,没成想竟听到了关于科举舞弊一事。
当时科举舞弊案何其轰动,李行止甚至心怀幻念,倘若名列前茅者多是作弊,则自己岂非有望递补,终获金榜题名。
虽然最后依旧是落空了。
三人言谈间提及了礼部郎中文卿远。
李行止听闻过此人,年少状元及第,后与本朝最受宠的皇次子殿下结为郎君,成婚不久又突然和离,自此之后仕途青云之上。
这样的人生境遇,也是李行知所渴求的。
也是从这二人口中,李行止才得知前半年那科举舞弊案,是因为卢家曾得罪于文卿远,此次被文卿远设计抓住了把柄。
两位客人言语之间,对那文卿远颇多微词,说其倚仗昔日荣登榜首的荣耀与相貌出众,在庙堂之上行事嚣张,目中无人。
为了对付曾得罪己身的朝臣,竟借助皇次子殿下的庇护与势力,调动官衔,进而对异己施加压制,手段颇为凌厉且不留余地。
一位客人说着说着,忽而又夸赞起李行止字迹风.流倜傥,必定人如其字。
武玧也颌首附和:“我这贤弟今次虽落榜,但我与他朝夕相处,深知其学富五车,抱负高远。在我身边属实是大材小用。”
“只可惜……”武玧摇着头沉默了许久,直到把李行止心里的疑问都勾了起来,他才幽幽叹气道:“朝堂被文卿远这样仅凭姿色谄媚上位的狡黠宵小把持朝纲,贤弟难得出头之日啊!”
李行止毕竟自幼读书,胸中有丘壑万千,多少有些自视甚高。奈何近年以来却接连受挫,屡遭坎坷,心头难免积怨。
那文卿远与自己同样非世家权贵出生,家中也父母双亡,却一步登天,光耀门楣。
而自己依旧困于商贾之家,屈居管事之职。
一念之差,乾坤扭转。
明明是陌路人,李行止就这样连带着怨恨上了当时从未蒙面的文卿远。
一日傍晚,武玧满面春风兴冲冲地找到李行止,告知他因捐官一案风波,致使朝中不少职位虚悬,武玧一听到此消息便打算为李行止托人谋个前程。
李行止听完这番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惊又喜,欢喜过后忽然又想起这必定是笔不小的开支。
武玧瞧出他的顾虑,直言此事交由他办理即可,只愿贤弟身居高位之时,莫忘今日之恩义,常记兄弟情深。
李行止日思夜想惦记着此事,那段时日心情都欢悦了不少。
哪知数月后又是当头一棒,其履历被吏部司郎中驳了回来。
李行止一番询问,武玧才告诉他这吏部司郎中竟然又是那文卿远。
说到此处,李行止有些激动,他直起身子指着文卿远:“若不是你……我,我……”
“李公子,”文卿远不慌不忙,稳稳放下茶盏,“当年呈到吏部司的所有履历,无一人姓李名行止。”
李行止闻听此言,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好半晌才抬.起头哭丧着脸:“你们都是胡说八道!!”
本来自打武玧对李行止彻底开诚布公以来,无论商谈何种生意,李行止必在其身侧。
某一日会客上完茶,武玧竟难得的将他打发了出去。
李行止素持事事不关己的态度,这出了茶室反而又起了好奇心。
那日客人刚离开,武玧便忙碌了起来,后来总是连续几日见不着人,好不容易回了府也是夜深人静之时,李行止想与他闲聊几句都不得空。
越是如此,李行止越是好奇。
武玧常四处应酬,酒量好于常人,李行止陪伴多年都未曾见他醉酒过,一天夜里武玧竟然也醉醺醺地被小厮搀扶着回了府,李行止整理账簿还未睡下,听见动静便起身迎了出去。
李行止从小厮手上扶过踉跄的武玧将其带至床榻之上。
“兄长怎么喝得这么醉?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武玧醉眼迷蒙,也不知到底看清楚面前之人是何人没,挥着手嘴里胡乱念叨着什么。
李行止凑近了些,绕是武玧说话颠三倒四,李行知也听出了些许端倪。
“你……瞧着!呵,那……文卿远,呵,好日子要,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