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楼至韦驮化出欲明王同蕴果谛魂去庄严净土一会缎君衡,质辛脸色才渐渐恢复,楼至韦驮察觉衣袖被他抓得紧紧的,又见他神情有异,恍然思及这是质辛第一次见自己以外的人,便俯身问他:“质辛,可是有何不习惯?”
质辛摇摇头,有心想问,但前例不远,知道并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把话题转到另一边去,“母亲,刚刚你所化出的是什么?庄严净土又是哪里?”
楼至韦驮怔愣片刻,感觉到质辛松了衣袖正摸索着想抓自己的手,他便把手顺势给他握着,答道:“吾之修练门法可化出五相,刚刚所化出的乃是明王相。至于庄严净土,则是一处佛宗圣地,正由蕴果谛魂领导。”
他牵着质辛漫步于山中,“说来也是吾之过失,并未想到如今你已可入世一观人间百态,这苦境大地人世更迭风物万千,有不少值得游历之处。这山中虽然清静,然而囿于一方并非上策,质辛,你想去看看吗?”
质辛此时却对去见世面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已隐约有些模糊的直觉,因而此时只觉与母亲相处于这山中时日太短,远远不够填满心中渴望,“并不想,我刚刚不过一时好奇罢了。母亲,我现在哪里也不想去。”
见他说得认真,神情亦是安于淡泊的模样,楼至韦驮也并不强求:“静得下心来也算好事,也确实不须急于一时,日后待你想去了,便与我说吧。”
话题至此告一段落,楼至韦驮并不擅长言词,质辛心事千回百转,两人一时皆无话,只携手在这山中漫漫而行,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一处飞瀑附近。此时过午不久,日正当空,正映得那瀑布如泼珠溅玉,水声隆隆间于日光下水雾间折出一道虹桥,十分绚丽夺目。
楼至韦驮轻叹道:“竟是走到此处了。”手里正握着质辛的小手,他低头看着质辛,又忆起他最初的模样,小小的一个裹在襁褓里,仿佛昨天还躺在自己的手臂上,今天却已经能牵着自己的手走跳了。
质辛也是自诞生后首次来到这里,日光下的飞瀑深潭与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几乎截然不同,想起那月色下踏波而来的佛者,至圣至洁,却又是自己的生身之人,即便他见过他染满血污最是狼狈的模样,也依然在记忆里如斯美丽。他抬头,正见楼至韦驮低首看他的样子,眸中蕴有温柔,眉目难描难画,他抓着楼至韦驮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喃喃道:“母亲。”
“嗯。”楼至韦驮答应一声,见质辛并不想再走,也就停步随意席地而坐,他身形并不高大,虽没有羸弱之态,但较之一般的男性更显纤秀,这样一坐下,质辛便几乎与他平齐,视线还要高上那么一些。这样的视角,对质辛来说尚属首次,他从来都是带着孺慕崇敬仰首而视,如今居高临下,忽然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然而这种感觉于此时的他并不能理解,只能将之放在心底慢慢体悟。不过却并不防碍他顺着本能下意识的做出动作,他的手已伸出,正停在楼至韦驮颊边,指尖触摸到那用做压鬓装饰的金珠,忽而念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楼至韦驮很是有些诧异,亦有不解,问道:“质辛,你已开始看《金刚经》了吗?”质辛此时已收回手,将手背到身后轻轻握住,摇头回答:“并未,我现在连《心经》都背不熟呢,不过瞥过一眼 ,就记住了那一句话。”
“母亲,我不懂,所有相皆是虚妄,须见诸相非相方见如来,那如来是无相吗?既无相,又如何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