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雨卷楼中,海蟾尊很有些坐立难安的翘首以待,欲明王同新任楼主一番详谈至今未出,也不知都谈了些什么,新任楼主元归玄黄道真君他也算熟知其为人。论道法,绝称不上楼中第一人,但论处世圆融交际广阔,除他之外无人敢称第一。他在楼中资历甚深,亦颇有名望,因此楼主之位落到他头上也算名至实归。
然而要对付这样一位楼主,对海蟾尊而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此人一颗玲珑心上怕不止长了百窍,要骗倒全不知情的他都要花费不知多少心力。若是再知晓些旁人不得知的内情,恐怕就算掩饰得天衣无缝也会不知不觉在他面前露出马脚。如今解封之事尚未有丝毫进展,实在容不得丝毫意外。
他暗自焦急得如同五内俱焚,面上却得做出个淡定大气的模样,与另外两位妙源持令一同等候元归玄黄道真君和欲明王出来。另两位同修倒并未觉得时间难过,他们倒是对海蟾尊这三令之首协助圣方缴灭厉祸之事钦佩非常,在等待的同时也会拉起话题同海蟾尊打听些战事进境,唏嘘于惨烈残酷,又恰到好处的对海蟾尊表达了不着痕迹的恭维。
这一番历练对他圣方的身份来说,确是一份举足轻重的资历,然而只要一想到此次厉族几近全灭的铩羽而归,贪秽无论如何也摆不出一张笑脸来应付。他木着脸偶尔搭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叫两令心中也渐生不耐,只道:出去一遭,海蟾尊的架子是越发的端得高了。
还好在话题进行不下去之前楼主便同欲明王现身,欲明王道:“诸事已毕,吾也该告辞了。”元归玄黄道真君摆着他的一惯笑脸彬彬有礼道:“此次有劳至佛护送海蟾尊了,日后圣方但有差遣,方丈雨卷楼但凭驱驰。且让吾等一送至佛吧。”
欲明王摆手道:“楼主刚刚接任,当是诸事缠身,吾已叨扰许久,不必再劳烦相送,告辞。”道真君闻言亦道:“既然如此,吾等便不刻相送了。”三令侍立他身后,同他一道目送欲明王离开。
待欲明王走远,道真君便转身对三令说话:“与至佛一谈,吾才知如今局势虽然厉祸败退却也不容太过乐观。毕竟天之厉此次只是封印作罢,另外元种七厉则不知所踪。圣方如今发现些蛛丝马迹,显示厉族除元种外并未完全覆灭,”他轻轻叹口气:“厉族必定已开始着手解除天之厉封印,封印本就只是权宜之计,但无论如何,总得尽力将这时间拖得长久一些。”
三令纷纷称是,海蟾尊在他说到厉族现出痕迹时心中就是一跳,然而在那张脸上无论怎么看也瞧不出半分端倪,便出言道:“虽然如此,吾在天竞鏖锋后听闻至佛所用封印乃是‘须弥藏唯识万象诀’,为佛门至高封印法诀,又有佛骨天锁作为禁锢,厉族想要破除封印必定艰难。”
道真君脸上表情似是深以为然,点头道:“海蟾尊所言甚是,汝此战身先士卒,吾亦感钦佩,对战局体悟也必较之吾等更深刻些。说起来,数甲子前厉祸肆虐,圣方虽尽力一阻,可叹彼时光尊圆寂在即,天之厉却实力难撼,厉族又天生强悍阴诡有变换皮相之能,胶着的战事令无数生人沦为厉族食粮。”
他似是陷在缅怀中,将往事一一叙述:“生灵涂炭遍野鬼哭,如今想来也是令人不寒而栗。光尊为求一线希望,将彼时自封的天之佛请出,天佛即出,地藏随行,既为护持三千法门不堕,又解苍生倒悬水火之苦,才令这大地得喘息之机。”
海蟾尊对这些秘辛是一无所知的,此刻方有醍醐灌顶之感,难怪在彼时厉族已逐渐取得优势正欲一鼓作气横扫苦境之际,天降至佛,浩荡佛光却是迅若雷霆将厉族辛苦拼来的优势扫荡得荡然无存,若非有一个天之厉,厉族在那时便已是倾覆尽灭的结局。
这些秘辛勾起了他强烈的探究欲望,近乎急切的问:“想不到当年情况竟是如此,但吾不明白,既是天之佛,为何在厉族猖獗之时却甘于自封呢?地藏圣者又缘何隐而不出?”
另外两令亦听得有些痴迷,闻言深有同感,“想来当年佛厉之争,远比如今更加惨烈,敢问楼主这却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