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小事,找回亲生父母可是二哥和三哥的夙愿,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
“真的吗?那……那位大人长得与我哥哥相似吗?”
应桓心中失笑,道:“我不曾留意过钟大人的长相,但据我得知,他早在十余年前在樊州待过一阵子,跟在当地的胡姓海商手下做事。你不如回去问问你哥哥,他是否是在那里走丢。”
“好!我现在就去。”苏绾难抑激动,起身便要走。
“且慢。还有一事,你需回去与他商量。”
应桓道:“我三日后离开此地,返程回京,其间会在几处地方稍作停留,约莫两月后抵达京城。你们二人若是愿意,可跟我一道走,届时我会带你们去见钟大人。”
苏绾忙不迭应下来,找到钟子林说了这件事。
钟子林的反应颇大,猴子一般上蹿下跳,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抓着她追问了许多细节。
“是,是啊……我和哥就是在樊州被人拐去的,也姓钟,还认得我的平安锁……肯定是我爹娘!”
苏绾也觉得是天大的喜事,跟着他一起高兴,问道:“那我们要跟先生一块儿走吗?”
“当然要!”钟子林对应桓的态度拐了个大弯,一点都没怀疑,生怕苏绾不答应反过来劝她。
“妹妹你想啊,我们就算留在淮城,没个一两月也回不去,倒不如跟他去京城看看,他看着挺有钱,我们还不用担心饿肚子,是不是?”
“别这么说,”苏绾听得皱眉,“先生帮了我们许多次,我们都没报答人家,还在背后妄议人家。”
“好好好,是我的错,高兴过头了,尽说些混话。他是天大的好人,等我们找到了爹娘,要我做什么都认。”
钟子林急忙认错,打了两下嘴巴,又急吼吼地凑过来问:“那妹妹,我们什么时候上路?明天?后天?”
“没那么快,三天后才走呢。”
钟子林却是一刻也等不及,在院子里陀螺一般转了半天,便回房收拾行李。
苏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唇边的笑意减淡。她也想不明白为何,应桓对她越好,她越是迷惘和煎熬。
她叹了口气,起身去找应桓,既然决定同行,得赶紧给他回复才是。
应桓不在书房里,不知去了何处,守门的侍女道:“姑娘先进去等着吧,大人应当快回来了。”
苏绾便进里面等,她在应桓常用的书案前蹲下,打量着案上翻开的账簿,上面记载着淮城一些水利工程的详细开支,往后翻几页,是此地屯田制度与赋税收取的记录,被人用朱笔圈出几处。
她从柳烟那儿打听到,应桓官居正四品,很受户部尚书的器重。
因在沥城的境遇,她对官员的印象不好,但对应桓感观却很好,他温和仁厚,不以身份看人,与她以前见过的官都不一样。
苏绾把账簿恢复原状,想起今日提起柳烟时他的冷淡,当时还来不及细想缘由,现下再看,心里嘀咕:难道他对柳烟无意?他不见柳烟,却愿意见我,是不是意味着我与她们不一样?
这是个无厘头的推测,但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外头忽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子的说话声:“奴也不曾想会在这碰上大人,大人平时忙于公务,不常在园中走动,不知可还记得奴?”
竟是柳烟。苏绾心中一动,她有一瞬的慌乱,快步躲藏到屏风后。
这是个极其大胆的举动,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做,屏息凝气,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她从未见过应桓与其他女子独处的情形,心里也一直好奇着。
她听到应桓与柳烟走进来,他的声音是一贯的平和:“我记得你,你的琴弹得很好。”
柳烟的声音竟显得羞涩:“大人谬赞,要论琴道,奴不及大人万分之一。”
“那日命人送去的琴,可还用的惯?”
“承蒙大人赠此贵重之物,奴爱不释手。”
两人有来有回地交谈,应桓也沏茶给柳烟喝。苏绾竖起耳朵去听他的语气,但分辨不出与平日有何不同,她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失落。
片刻后,应桓命人取来他的琴,借给柳烟弹奏。
苏绾这下已不是吃惊了,她久久回不过神,难过到琴声都听不入耳。
她愣愣地想:他听我弹箜篌,也会耐心听柳烟弹琴;他亲手教我写字,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也会教别人写,原来他对每个人都这样,我却妄想他对我的好是特别的,是独一份的。
苏绾失魂落魄地蹲下,似乎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连柳烟何时走的也不知。
偶一抬手,磕到屏风边上发出一道细响。
她霎时回魂,暗道不好。
对面立即传来应桓冷而沉的声音:“是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