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好梦。
一阵风刮过镇外竹林,树影摇晃,树叶沙沙作响,有道黑影在树林间闪动,带起一地落叶。
很快他便来到安溪客栈的后门,一跃而上,敲开了那扇唯一亮着灯的窗子。
林净端坐于屋内,手中翻动着一本看上去已经相当陈旧的话本子,感知到来人,他也不起身,只是将话本合上,抬腕用内力将窗户打开,那道黑影便翻了进来,顺手将窗户关上。
林净不语,转头看向来人,似乎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在这里。
那人打着手语,问道:“主人,您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林净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都不自觉地带上一些笑意:“不急。”
谢亭从某种程度来说可以算是林净的死士,只不过江湖中不流行这种说法,一般只有王公贵族才会豢养死士。
当日林净救下谢亭,从此他便一直跟着林净,谢亭甚至为了让林净安心主动服下哑药,这才不会说话。
谢亭得到林净的答复后略一点头,林净敏锐地察觉出一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谢亭顿了顿,比划道:“‘他’最近不太安分。”
林净不悦皱眉,“你看好他,别让他死了就行,其他的无所谓。”
谢亭本来就是想问这件事,现下得到了答复,便也不再停留,转身隐没在夜色之中。
林净目送谢亭离开,烛火摇曳,他又翻开那本泛黄的话本,细细读着。
其实这里面的内容他早就烂熟于心,但他还是很喜欢看。
封面上只随意的写着三个字,“江书言”。
然而只要稍微留心便能发现,这三个字与内页的字迹都不一样。
因为这话本是林净自己写的,从他计划这件事开始,他就决定亲自写下江书言的传奇。
——或者说,他们的过往。
从江叙踏进如故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江湖之旅离不开林净,离不开他的师兄。
至于封面上的那三个字,那是他仿照这江书言留给他的信件上的字写上去的。
那些信他全都珍藏起来了,没什么大事不会拿出来看,但这本话本不一样,他作为说书先生,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若是连故事都说不明白,岂不是自砸招牌?
蜡烛越来越短,烛火也慢慢暗了下去,林净终于合上话本,准备入眠。
他想,希望自己今晚不要再做噩梦了。
如此相安无事地又过了许多天,江叙也慢慢放松了警惕。
他又过回曾经那种种种菜,帮帮工,再回家教育江白这个小崽子的日子。
反正林净只在那个客栈里活动,说书的时候在客栈里,说完了就回房。
——当然,这些都是听江白说的,他一点也不关心。
只不过今日的事不算简单,待到日薄西山,江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反正江白最近回来的都晚,实在不行饿他一阵子也没事,江叙自我安慰道。
拐进小巷,他难得听到一群孩子的声音,镇上的父母管的都严,这个点鲜少有谁家的小孩还会在外面的。
但今天的人似乎有点多,吵吵嚷嚷的。
江叙隐约听见什么“没爹娘”“野孩子”的话,心中一凛,他们该不会是在欺负江白吧?
这种话他听得多了,小孩子的恶意最是伤人,江白还小的时候他们便会这样说他,尽管他每次都会为江白出头,但管得了他们的嘴管不住他们的心,那些孩子嘴上不说,心里实际上还是不喜欢江白。
江叙循着声音向巷子内走去,还未走近,却看到江白手中拿着一根木棍,笨拙地用着他曾经学过的招式。
——如故门的剑法,他师父一手创立的故剑。
师父已经故去多年,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会故剑,那只能是林净。
他究竟想做什么!
江白心头气血翻涌,却还是忍着不适向人群走去,喊了一句:“江白。”
江白动作一滞,下意识道:“舅……江二。”
“回去!”江叙怒道。
“可是……”江白还想再争。
江叙重重地咳着,江白没有再说话,把手中的木棍丢掉,走过来搀扶住江叙。
那些个孩子看见江叙来,早就没了影子,江白纵然心中还有怒气,却也没地方发泄,他总不能追到人家家里去吧?
江叙深吸几口气,终于还是没有当街对江白发脾气,而是淡淡道:“回去吧。”
他不知道林净想做什么,但这是他好不容易才留住的安生日子,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不是要见他吗?
今晚他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