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岩的暴喝炸响在耳畔,祁淮本能地伏低身子。一支淬毒弩箭擦着发髻钉入松树,树皮瞬间泛起青斑,暗林里冲出十余骑蒙面人。
“是羽林军淘汰的旧制刀!”
慕岩挥剑格开劈砍时,剑柄处的玄铁突然吸附住对方刀刃,“磁砂刀?这不是三年前罗灏将军改良的......”
祁淮的比翼匕首一甩,银光没入刺客咽喉的刹那,他看清对方腕间的刺青,分明是祁氏商队的骆驼徽记。父亲上月派往高辛的商队,原来早成了运毒的“骡马”。祁淮一时觉得脑袋昏厥,几乎要没命一样运转。
“祁将军好身手。”
慕岩挑飞刺客面巾,露出张布满紫斑的脸,“看来有人不想让您活着到贺兰山。”
林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成排铁蒺藜从地底翻出。祁淮的战马哀鸣跪地时,他借着月光瞥见蒺藜上的祁氏标记——正是上月“遗失”的那批新矿锄熔铸的。
“小心!”
慕岩的银甲突然罩住祁淮,三枚毒蒺藜眼见着要嵌入甲胄,祁淮双手牵动着空窍血法,滴滴血线缠住了毒蒺藜。他深吸一口气,怪不得苍行丘要把自己安排往贺兰山去,离了祁家势力范围,自己怎么样闹腾也没人来救自己。只是父亲最近失踪,为何自己还没死呢?
却听得四周杀喊声四起,机括落地瞬间,暗林四面亮起火把。
罗灏将军的银白色大氅在火光中猎猎作响,马鞭所指处,成箱的孔雀石从地窖抬出。将军踢开箱盖,露出底下的孔雀石:“祁少主别担心,令尊和羽林军严符大将军早就查出九原郡的猫腻,为了不打草惊蛇,陛下与令尊商量后才让您跟着大军行事离京。”
原来父亲三年前名义上为打通商路与九原郡合作,是为了配合严符大将军调查户部侍郎白术一案。
“报——”
“水闸开了,这里可以通往城外,段公子你们走!”严贯节捂着受伤的腰间大喊着。白术没再管她,既然水闸被她不小心提前打开了,自己只需要把暗渠和草料场的火再浇上一把便是,城破爆炸之时少死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众人惊醒,本是出城之计,谁知却遇上这么个大阴谋。
看着默然不动的安守方,苏相濡急道:“老大,快走!”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安守方直盯盯看着白术,似乎在盯着什么仇人。
他知道自己小小五六品的官职成为棋子很自然,但屠杀百姓这事他没做过,也不愿意去做。士兵军人是为保家卫国才当的,这是将门世家传承的真理,哪怕一将功成万骨枯也是自然,但如此惨烈地屠杀百姓,只为获得战场上的胜利,这还是将军所为吗,同是血肉,他只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在上玄都甚至玄嚣帝国度过所接触到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他们和高辛帝国的子民一样。
却不料一个手砍晕倒,唐璠玙一把背起安守方逆着水流往暗渠的方向游去。见着几人离去,严贯节松一口气,密匣传送出去了她也不用再担心了,整个人顿时硬化如长城一般,白术见她不逃也是惊讶。
“怎么?严郎将要留下来陪我吗?”
“这是自然。”
严贯节凤眼眯起来,古铜色的皮肤此时硬化为墨黑色的城墙,连带眼睛隐没,白术注意到隐没前的一丝精光,不由得皱起眉来,都要城破了这女人还缠着他?
待得从护城河中游上岸,众人才歇了口气,万幸城墙上的士兵此时似乎忙于城内之事,皆没有注意到城外的动静。哪怕久经修炼,这水流的强度和护城河的宽度也实在是游地人强弩之末了。
水面在月光下碎成万千银鳞,段囚飞抱着云遥跪坐在河滩碎石堆中,云遥青白的面容贴在他湿透的前襟,单薄身躯随呼吸微弱起伏。她早就晕了过去,肉身体力本就虚弱弱,长时间闭气全靠段囚飞托举着。
“莫不是溺水了?”伊勉不由得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