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眼里泛起笑意:“她现在修复技术一流,学生都说她手中的瓷片有灵性。”
“她父亲去世那年,她刚上初中。”阮文看向窗外,“一个月不说话,只低头看书。”
安之轻轻握住阮文的手:“若素很坚强。”
“你们,”阮文犹豫着,“这些年过得好吗?”
安之眼神温柔:“若素很出色,获了不少奖,学生都很喜欢她。我们一起工作,研究古代文物。”
阮文的目光落在安之腕间的连理星手链上:“你当年那么优秀的孩子,为什么要……”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林若素。”安之声音平静却坚定,“从十八岁到现在,这点从未改变。”
第三日清晨,阮文看着窗外忽然开口:“小顾,推我去晒晒日头吧。”安之细心为她系好羊绒围巾,轮椅经过住院部小花园时,阮文指着腊梅说:“素素小时候总偷折这花插瓶。”
“她现在也会。”安之笑着摘下一枝,别在阮文鬓边,“上周还往修复室花瓶里插桂花。”
阮文枯瘦的手突然覆上安之手背:“素素睡觉总踢被子,你…多担待。”这话说得太急,尾音带着颤。安之蹲下身,将老人膝头的毛毯掖紧:“我总比她早起,会记得掖被角。”
若素推开病房门时,雪已停了。窗前,安之正为母亲讲解古陶器上的纹饰,阮文专注地听着,眼睛闪着光。若素站在门口,阳光透过她身后的窗户,为三人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回来了?”安之抬头,眼里满是笑意。
若素点头,将手里的菊花放进花瓶。阮文伸手轻抚女儿的手背:“家里那院子的茶花开了,明天抽空回去看看吧。”
第二天,若素开车带着安之回到老家。推开斑驳的院门,满院腊梅香气扑面而来。若素熟练地钻进厨房淘米,安之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回忆的院子。
“喜欢吗?”若素从厨房探出头。
安之点头:“很像你。”
柴火噼啪作响,安之帮若素生起灶火。两人肩并肩地坐在灶台前,明灭的火光映照着彼此的侧脸。
“当年,我们约好一起去看皖南的雪。”安之轻声道,目光落在窗外晶莹的雪景上,“今天终于实现了。”
若素伸手握住安之的手指:“有些承诺,兜兜转转,还是会实现。”
晚饭后,若素从书房找出中学课本,扉页上还写着安之的名字。两人相视一笑,隔着二十年的光阴触碰彼此的过去。
出院那日,阮文从樟木箱底取出个蓝布包。褪色的百家被里裹着枚龙凤玉佩,玉色沁着血丝纹。“这是素素外婆的嫁妆。”她拉过安之的手扣上玉佩,“当年她说要传给…传给能让素素笑的人。”
若素在厨房炖汤,透过窗棂望见母亲正给安之看老相册。阮文手指点着泛黄的照片:“这是素素七岁时,非要把狼尾剪成男孩头…”安之笑得珍珠耳坠乱颤,晨光为她们镀上金边。
厨房里的汤沸腾了,香气溢满房间。若素关小火,倚在窗边看着母亲与安之交谈甚欢的背影,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对了,阿姨,”安之指着相册中一张照片,“这个亭子还在吗?”
“在的,就在后山。”阮文合上相册,“素素小时候最爱去那读书。
若素端着汤从厨房出来:“吃饭了。”
安之回头,正对上若素温柔的目光。窗外,皖南的雪又悄然落下,融化在屋檐下的冰凌上,滴答作响,仿佛时间的回音。
“等雪停了,”若素盛汤的手微微一顿,“我带你去看看那个亭子。”
安之点头,视线落在若素的侧脸上:“好,我等你。”
阮文看着她们的背影,轻声叹息。雪花飘落在窗台上,与二十年前那个冬天,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