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南宫泛红的薄红褪去了大半。
她偏过头,说道:“原该同你说说谢听水的事——更确切些,是南宫家与谢家的恩怨。”
稍作停顿,又道:“原本只是寻常的小打小闹,但几年前……谢家少主离家,将两家争端推向高峰。”
这几年,两家的争端愈演愈烈,见面就恶语相向也是极为平常的事了。南宫遂晴担心林云往与谢听水交好,从谢家族人口中了解自己难免有失偏颇,再者说,自己留给她的印象绝对不算好。
“自然不是要替家族辩白,不过觉得,你既与谢家人交好,总该听听另一面的说辞。”
南宫家的二小姐自然不屑于做拉人头的活计,只是清明归家,她的父亲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近来在宗门名声大噪的林云往,也知二人间或生间隙,便强迫她来“道歉”。
道歉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寻了个机会,来试探一番。
“在我印象中,南宫师姐是个肆意的人,今日这别扭倒是难得。”林云往淡淡道,语气中毫无挖苦之意,只是略微吃惊。
南宫遂晴一时摸不清林云往话中的意思,于是说道:“……谢谢。”
“请师姐放心,世间事,我自会亲眼去看个分明。”
这些天的观察,南宫对新来的小师妹人品心中有数,听她这样说,也放下心来,与她挥手作别。
待谈完话,院中的盆栽彻底秃了,林云往下意识转头,偏偏撞进邻座周衡衍的视线里,两个滴酒未沾的人不知何时挨坐在一处。她求助般望向白洗砚原本的位置,却发现那位本该在此的大师姐,早混入相熟的“酒友”堆中,正举着酒盏与人碰杯。
只得悻悻地将目光移回去。
见他做了个口型,“出去走走。”
林云往想装作没有看见,或者严词拒绝,毕竟周衡衍对她有好感,而她没有这番心思,就该远离,不留一点遐想的空间。
但这刻意的疏离,是否会太过伤人?
她思考之际,周衡衍却已起身,不过未动一步,林云往知道的,他在等自己。
又想到那本厚厚的名册,终究还是扶着石桌站起来。绕过满地狼藉的盆栽,二人一同出去了。
少女默默想着:纵使没有风月情分,总该给君子应有的体面。
今夜的月亮只是轮弯月,星辰也稀稀疏疏的。
“师妹今夜并未饮酒?”虽是疑问句,但他心中已有确切的答案,毕竟宴席上大半时间他都在看她。
“我酒品不好,怕与诸位师兄、师姐初次见面,就闹了笑话。”林云往找了个挑不出错的托词,“周师兄似乎也不曾饮酒?”
两人都是擅于克制之人,一个怕醉后吐露旧事,一个早将清醒刻入骨髓。从这点看,可以说得上殊途同归。
“总要有人收拾残局。”周衡衍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况且收拾残局者也有些好处。
二人稍显沉默地走在小路之上。
“不知可有目的地?”林云往见路愈发的熟悉起来,原来不过是兜了个圈子,又回到静属山中。
“他们大约也要散场了,我先送你回去。”
她双唇微启,眼看就要说出拒绝的话,周衡衍先一步说道:“不要拒绝,这不过是师兄对师妹的照拂。”
见师妹蹙眉,周衡衍又添了句:“顺道说说白师姐与柳师弟的旧事。”
他见云往的目光时常流连在白师姐身上,作思考状,便知她所思所想了。
想必是好奇的白洗砚与柳万事间为何这般水火不容?
确实好奇,少女在心中想,只是这事实在不方便向他人询问,今天应该是最好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她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八卦之心,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周衡衍,眼中都是求知的光芒。
男子清了清嗓子,看样子有很长的故事要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