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伤药擦在面庞伤口上时,则溪忍不住向后躲闪,低头吸气:“殿下轻点。”
萧恒殊自觉下手不重,奈何则溪一直抗拒他的触碰:“我再轻点,你别动。”
明明之前给人背伤上药时也是这个力度……萧恒殊内心虽有不解,却只当是自己这个粗人下手没轻没重,不小心弄疼了则溪,没往其他方面想。
一道伤口磨蹭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还没上完药,则溪忍不住道:“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不太适应与人距离这么近,之前能忍受萧恒殊为他背伤上药已是极限,而眼下萧恒殊就站在自己面前……天知道,他如何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才没将人一把推开。
“你根本不会上药,你从小给自己上药的手法就粗糙,现在非但没有长进,反而还退步了很多。”
萧恒殊没在则溪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思,他坦率直言:“等你上好药,脸上都要留疤了。”
则溪本想说:留疤有什么关系,我身上的伤那么多,不差这一道。但忆起萧恒殊那紧张的态度,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得多显示出关照自己的身子的模样,至少在萧恒殊面前需要如此。
事实上,萧恒殊并不那么想为则溪的脸颊上药,他不是不在意则溪的伤处,而是这平常的动作,总会带给他异样的感觉。
尤其是在他专心上药,房间内连猫叫声都没有,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起伏的声音时。
看向对方颤动的眼睫时,萧恒殊后知后觉地想,他可能对他的朋友动了别的心思……
他不知道这心思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是不是在引诱对方替自己隐瞒时就有预兆。
但萧恒殊明白,这绝不能宣之于口。
于是,他的动作变得不自然起来,趁着则溪不注意的时候,稍稍避开些许。
见萧恒殊有收回手的趋势,则溪迅速后退半步与人分离:“殿下是不是上完药了?”
听到则溪声音,萧恒殊如梦方醒:“上完了。”
他得把这心思收一收,总不能现在就让人瞧出来。
“你长得为什么和从前不一样了,我最开始都没认出来你。”
问这个应该不犯忌讳,兄弟之间的正常关心,不会显示出他心中有鬼,萧恒殊如是想。
“易容术而已。”则溪解释说,“最开始像我娘的时候,还用不上这个,后来年纪渐长,模样愈发像我爹,就不得不学这江湖上的秘法了。”
“殿下想看我本来的模样吗?”
萧恒殊咽喉一动,却道:“易容是不是很麻烦,我还记得你从前的模样,你没必要非展示给我看。”
“不是很麻烦,是我从前忘记对殿下说了。”则溪歉然说,“我总不记得这些,殿下若想知道什么,一定要来问我。”
“如果我想知道你隐瞒的事呢?比如说……”
看着则溪凝固的表情,萧恒殊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暗叹道他破坏气氛的毛病始终如一,不怪从前经常挨骂。
萧恒殊尝试补救说:“我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想知道这些。”
则溪笑笑,没说什么,只是从隐蔽的夹层中翻出瓶药水,在完好的右脸上涂上些许。
片刻后,本来的面貌显露出来。
那张脸并未修饰太多,只是削弱了几分本来的棱角,换成更符合影卫身份的柔和。
“你的脸并没有改变太多,是你的眼神不一样了。”萧恒殊沉吟片刻,“还是怪我没认出来。”
容貌差异不大,是这前后的气质变化,让则溪看起来判若两人。
则溪笑着说:“我以前什么样?变化大到连殿下都认不出来了吗?”
“以前你可能更锐利一点,一眼就能看出你仪表不凡,甚至能说得上光彩夺目。”
萧恒殊尽力描述:“现在的话,你柔和很多,不再那么锋芒毕露了。”
萧恒殊没敢说,这几日还好一些,我刚见你的时候,如果单独看你这张脸,你简直扔在人群里都找不到……
“仪表不凡?那么大点的孩子,能看出什么仪表不凡?”则溪失笑,“殿下看我小时候锐利,是不是因为我过去打架太多。”
萧恒殊矢口否认:“和这没关系。”
则溪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和从前一样,动不动就打架,殿下觉得我和从前不一样很正常。”
话虽如此,但则溪在听到萧恒殊没认出他时,却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安心。
当年的告诫犹在耳畔:“想要活下去,就得忘记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