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溪对于萧恒殊让他亲耳听魏王世子道歉一事并不十分领情，他甚至认为萧恒殊根本没必要如此。

萧岷虽然人不怎么聪明，但也不是个十足的傻子，萧恒殊这么明显的举动，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

万一他的身份被萧岷这个浪荡子弟得知，实在是得不偿失。

可是，假如萧恒殊的冒失是为了其他事情，他还能劝谏对方，希望萧恒殊下次别这么莽撞，但这是为了自己……

他不知好歹地指责萧恒殊，倒显得他这个人狼心狗肺，不知感恩。

思来想去之下，回到晋王府后，则溪深深叹了口气说：“殿下没必要如此，上次不是已经说过我不介意了吗。”

“你肯定介意。”萧恒殊笃定道，“他骂人的话如此难听，自己都记了那么多年，你听了岂不是更难受。”

“我是想说，他说的话并不正确，你不要因为他一席话而认定自己是无用之人。”

萧恒殊拍了拍则溪的肩：“你这么多年着实辛苦，倘若叔父泉下有知，也不愿见到你如此。”

他能看出则溪的自我贬低，上一次则溪说的是萧岷没说错……他一直没想好开解对方的办法，不如趁此机会，稍微说上几句。

然而，这话到则溪耳中完全变了味道。他还以为是萧恒殊终于表露出了对自己行事的反感。

这样也好，这说明他此前所料不错，萧恒殊不喜欢卑躬屈膝的人。

则溪笑了笑：“殿下既然不喜欢我如此，下次我不这么说了就是。”

萧恒殊不敢相信这是从则溪口中说出来的话，他难以置信道：“这与我是否喜欢有什么干系？我又不是让你顺从我，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事吗……”

等一下，顺从……

萧恒殊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为何总给他一种怪异之感。他现在相通了，原来是最近这段时日则溪一直明里暗里地顺从自己。

除了执意隐瞒的往事，在其他方面则溪都听从了自己的决定。

就拿他两次在殿上对皇帝直言进谏来说，他都认定了自己回来后会被人念叨，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则溪对他说的那几句话绵软无力，丝毫没有从前疾言厉色的模样，这若是换成旁人，怕是要直接当耳旁风了。

而另一边，则溪见萧恒殊的反应，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哪怕他确实在意萧恒殊的看法，也不该放在明面上说。

这话像他刻意讨好，听起来会令人耻笑。

他尝试补救道：“我不是想讨您喜欢，只是想着咱们毕竟这么多年没见，我不知道什么相处方式更合适。”

“您”这一称呼又从则溪口中说了出来。

这在让萧恒殊认为则溪这句话越描越黑的同时，怀疑起了则溪对他的态度，这人该不会是一直把他当殿下，而不是拿他当兄弟吧。

但这怀疑萧恒殊又不敢说出口，他对现在的则溪是轻不得重不得，不敢如同从前一般放纵自己的性格。

有时候他真想说一句，你从来都是拿捏我的那个人，你有什么好怕我的？

从前拿捏他的情绪，让他压根生不出气来。现在拿捏他的性命，若有心构陷，他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他上赶着讨好对方才是。

“我是希望你在我面前能自在一点。”萧恒殊尽力表述自己的想法，“无论是你轻贱自己的话，还是刻意讨好我做的事，都不应该是你的性格……”

“你太小心谨慎了，我希望你在我面前不要刻意压制自己的天性，我还是喜欢你坦然自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