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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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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见孙医吏在堂内来回踱步愁绪满怀,我拉过阿弓问话:“今日孙老为何这般烦躁?草药昨日不是已得?还是我们捣药速度太慢?眼见这堂内伤卒伤势均是好转,不日便能离去回家,还有什么可忧的?”

被我拉住的小医卒阿弓不过十来岁,却也不是反应迟钝孩童,家中父母送他来庵庐帮工,顺便学些看病技能,此时小声告诉我:“过两日便是仲秋,想必是看伤卒不能归家只能留在这里过节,心里很是愁绪万千。”

我一听,哑然失笑:“这有何难,我们便在这庵庐过这仲秋,也是一样。”

那阿弓翻翻白眼:“白苏阿姊,这庵庐并不如常人家中常备各种过节之物,这里除了药就是药,我们拿药来过仲秋?你觉着我们那药柜子里哪种药合适?”

饶是我平日里自认聪明伶俐,现在竟会被他一顿抢白,答不上话。

我想起往年在家中,都是阿娘操持,各类仪式吃食都一应俱全,偏到了这里,我一样不会。忽而我想起,阿娘准备月团的时候,我都有在帮手,其他我不会,这月团我还是会做的。

我站在门外大声对孙医吏道:“孙老,庵庐里可有灰面?这仲秋眼看将至,我想能不能做月团给肆内伤病未愈的士卒们过个节?”

孙医吏停下来转身看我:“你会做月团?”

我又习惯性砰砰拍拍胸口:“那是自然,孙老,我阿娘教过我的。”

我已经盘算好,这庵庐后院有的是菘菜,将其一剁,放些盐粒一拌,裹在灰面团子里放上铁锅炕一炕便成,这有何难?平日里菘菜焯水加灰面和成的饼子是一餐,这月团就是把这两样食材合并在一起变个模样变个做法,同样是熟了,前者是焯水,后者是炕熟的,都一样是吃。

孙医吏大喜:“如此甚好,你到陈老妪家中去,问她要点灰面来。”

我刚才还是信心满满打包票,听得这句话顿时有种正欣喜奔跑却中途被人伸手拦了一下几乎摔倒的沮丧。

陈老妪在庵庐中帮做一日两顿饭食,日日来了默不作声点火做饭,做好后等众人吃饭洗刷碗筷后悄然而去。

我一直都不太敢直视陈老妪,每次在庵庐碰到她,都是开溜避开。我总觉得她脸色成日阴郁,话不多说半句,想来必是很难相处。

孙医吏曾和我说,她夫君和儿子都战死了。

这益县虽然不大,却是在两国边界,常年时不时就会有一战,有时候大战,有时候随意一战。大战就是强攻,至于那随意一战我都觉得甚是儿戏,听闻就是连夜带兵在外叫嚣一夜,次日天未亮便撤军。不管是大陈国挑衅或是铁了心要大战一场非要攻进来,战事就是不止,也不见赢。

随意一战倒是还好,不过你进攻我防守,攻不下去就走。军马易跑,粮草先行也得看路远难处。大陈国强兵来大战之时,就算都城派兵来支援,益县也得全员都上。

那年春的一场大战箭矢比以往要厉害许多,呼呼箭阵如大雨铺天而来,饶是当年县令再身经百战历经不下数十次,也挡不过这箭雨,连带彼时的县令和许多应仗之卒,都中箭而亡。陈老妪的夫君和儿子就在那次大仗中没了。

益县死守,大陈国也未能得利,灰灰而退。后来接任的县令年忘京,将原来在县口抵御改为在谷口的设关卡御敌挡兵,即是将前来进犯的大陈国之军全数抵挡在谷口之外,再不许进到县口筑坝拦截,县中的百姓和财产才得以尽可能保存。

陈老妪自那以后,便是独自一人寡居,深居简出,不和邻里串门,不和亲戚往来,不同街人拉家常唠嗑,一人悄然进出。

说是寡居,我倒觉得像是自我幽禁,万事皆被她拦在门外。日间寡言少语,甚至不言不语。只是她如何愿意到庵庐去帮手,我很是疑惑。那庵庐进出都有血腥味,旁人都是捂鼻进出,远远逃离,且日日都见伤卒,未免不会挑起伤心之事,她是如何想的?

每日我见到她前来做饭,都是一脸冰冰冷冷,一开始我还和她打招呼,都不曾理会我,后来时间一长,我就相当自觉不和她碰面,远远见她便转弯换个地方出门去。

孙医吏让我去她家要灰面,其实我心里是十分抵触的。日常都不理会我,我这样上门去要东西,会不会把我训一轮,然后用扫帚赶我出门?因为不曾见过去庵庐不要工钱帮工,到头来还得倒贴灰面的。

陈老妪的家在庵庐出门右转第三家,我思虑了又思虑,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还是一溜烟跑到她家。

陈老妪的家主屋青砖褐瓦,房门低矮,四周用麻绳固定围着高高低低的竹栅栏,站在栅栏门外,能一眼看到屋旁的一畦菜园,院子里的果蔬不多,地面上小葱好似才刚割过一茬。

我站在栅栏门外,迟疑了一会,才伸手去敲门。

陈老妪每日巳时和申时会到庵庐帮做两顿饭,日日无休,这会没到巳时,她不会出门去了罢?

出门到集市采买菜是不太可能的。如今也没有什么集市了,战后县内一片萧条清冷,之前出来做小买卖的商贩大部分原以为此县会沦陷,携家带口往别的县逃命去了。

孙医吏在庵庐的后院内开出一块菜园,种了许多瓜果蔬菜,虽不甚丰裕,但是管住这一众人不饿,还是能够的。那陈老妪平日里也不过用蔬菜切碎了和着面做饼子,或是和米做了粥,样式虽没有我家阿娘做的多,但我在此处这么多日,没有一日是饿过的,连带那些在庵庐内治病疗伤的兵卒,也是如此。

我在门前敲了好几下都无人应答,正打算赶紧回去答复孙医吏,告诉他陈老妪不在家,我们可能还是得另外想办法。门忽然呀的一声,打开了。陈老妪那张满脸皱纹毫无表情的脸,出现了。

果然见她那张冰冷的脸,我心中就先打了一半退堂鼓,还未开口,就听她森森然问:“姜姑娘,何事?”

我正在措辞想想如何开口,她见我半晌答不出话,顺手就要关门。

我连忙叫:“孙医吏让我来要点灰面。”

她关门的手停了一下,狐疑问我:“孙医吏叫你来的?”

我赶紧点头。

“他怎知我家里一定有灰面?”

我语塞。我又怎知孙医吏如何知道你家有灰面?那瞬间我赌气脱口而出:“那便无事了,我先走了。”

我真是宁可想想再做什么,也不愿意做这月团了。县外还有几棵野果树,我想找两根竹竿去打一阵,野果还是能得一筐的。仲秋没有月团,有果也是好的,至少比阿弓说的用那药柜里的草药来过节要好。

“你等等。”她走向内屋,不一会便拿出一个带盖的簸箕篓递给我。我打开簸箕篓盖子往里瞅去,一个麻布袋子用草绳扎紧了袋口,袋子鼓鼓的,似乎真有灰面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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