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由于某些原因,T的思绪频繁飘向过往,沉浸于少时记忆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曾经被村民孤立排斥,独身一人长大的他,却在卡塔特遇到了迪特里希这样重情重义的好兄弟,T从没有想过此等运气竟真能降临在自己身上。他很感激这份意外的友谊,只是很可惜,他至今都未曾向迪特里希敞开心扉,诉说起自己的往事。那些深藏心底的秘密,可能这一生永远都不会说了。
这顿饭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桌上只剩下食物残渣,以及两人之间的胡扯闲谈。T感觉自己一晚上说光了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的话,在酒精的作用下,连舌头都有些微微打结。反观迪特里希,则一直保持清晰的头脑。最后,屋主把客人送到门外。魁梧的大汉摆了摆自己的粗壮手臂,巨掌在半空挥舞着,步伐间隔极大,迅速消失在T的视野。
送别迪特里希后,轻微醉酒的T打算去睡觉了。很快,他就失去了神志。
今晚的梦境异常清晰,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可眼前所见的环境却又异常混沌。灰暗的迷雾无尽蔓延,没有路,没有人,没有方向,没有任何参照,混沌的世界只剩他自己。T飘零在这无法穿透的虚无中,恐惧正在攀附他的肌肤,啃噬他的内心,让他感受到迫近的危机。他想要挣扎,竭力呼唤自己必须醒,可始终都无法醒过来。
朦胧之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次旅行的终点,回到了白天豪特万的郊外。周围的一切都像蒙上了数层纱幕,虚虚实实,什么都看不清,使他难以分辨这究竟是自己的亲历,抑或是梦魇的拙劣模仿。
一声叫唤忽然传来。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却辨认不清她的面容和方位。然而,他几乎能够确定那是谁,因为那人是这么叫他的,“特维。”
“你走。”T对着那遥远的影子猛一挥手,语气急躁又充满怨怒,“你既然抛下了我,那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特维。”她又叫他。
“走开!”他朝着一个方向怒吼,尽管他根本看不见她的身影。
“你会帮助我的,对吗?”那清澈而绵长的声音犹如一首挽歌,好像在祈求他,却带着致命的蛊惑力,仿佛要将他引向必死之地。
“你要我做什么?”他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地呐喊,“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解放你的欲望。拥抱真实的自己。”女人的声音低缓而富有魔力,仿佛能穿透梦境的壁垒,触及他的肉身。
他没有再回应了。一股力量扼杀了他的意志,支配了整个空间。他浓重的喘息渐渐微弱,直至无声。他奋力抗拒,但那股力量太强,他终是无法抵挡。
“你会做的……”最后只留下这个缥缈的余音。它虽然微弱,逐渐远去,却仿佛是这个世界的至高法则,写下了一条没有边界的禁锢。而他也在这回响中逐渐沉沦,滑入了至深的黑暗。
睡梦中的T,眼角淌下了一些泪,仍然没有醒来。墙下的守护者光剑微微散发出柔白的光,净化着这个被黑暗侵蚀的房间。
LXIII
- 四年前~三年前 -
阳光透过一楼客厅的窗帘缝隙洒进来。两人静坐在沙发上,一同沉浸于《淡蓝宝石》的谜团之中,最终都猜到了凶手。荷雅门狄细致地跟随作者埋藏在字里行间的线索,梳理情节,分析人物关系和动机,从而推导出真凶的身份。雅麦斯则是基于直觉和同类型小说的阅读经验,从故事开篇便锁定了怀疑对象,围绕其搜集证据进行反推,虽是歪打正着,但结果亦与真相不谋而合。
“写得真好。”荷雅门狄满足地吁出一口气,合上书本。即使故事已经落幕,她对这本书的喜爱仍旧强烈,忍不住又翻开目录,回味着书中的精彩,“只可惜,作者的名字没留下来。”此时,坐在她身边的雅麦斯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下一动,突然在她的侧脸印上一吻。荷雅门狄被吓了一跳,如受惊的小动物般下意识地躲闪,随即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躲啊?”雅麦斯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容问。
“兔子遇到大灰狼,当然会躲。”她轻咬下唇,羞涩地回应。
“但我应该没这么吓人吧?”
荷雅门狄的脸渐渐热起来。她知道自己这副害羞的模样定是被雅麦斯尽收眼底,便迅速敛起面容,肃然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偷亲我。”
“那换你吻我。”他笑得更欢,“我脸皮厚。”
听他这么说,荷雅门狄的脸更红了,但她还是在片刻的矜持后,轻轻啄了一下雅麦斯的脸庞,仿佛在回应他的玩笑,又像是默认了他们彼此间的这个调情小把戏。
在气息相闻的距离下,少女的面庞落入雅麦斯的眼中。
或许言语可以作伪,表情可以演绎,但感觉不会骗人。那带着害羞和悸动的眼神,逐渐急促的呼吸,微微颤抖起伏的胸口,真实无比,无从掩饰,完全透露出她对他的爱。
雅麦斯沉醉在这份单纯的爱意中,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他与荷雅门狄在亿年树下确立了关系,自此,他们之间的感情便如同夏日骄阳般热烈而灿烂,彼此相伴的时间也愈发悠长。以往雅麦斯在陪主人用过下午三点的下午茶兼晚膳后,稍作停留便会离开,而现在,他总是舍不得早走,常常会陪她到很晚。他们共享晚餐后的时光,谈笑风生,话题无拘无束,直到荷雅门狄准备就寝,他才姗姗道别。久而久之,荷雅门狄也习惯了这头火龙陪伴在侧。他虽然性格强势,但在她面前,却时常展现其独一无二的温柔。荷雅门狄渐渐摸透了他嘴硬心软的脾性,两人间的默契也日益深厚,除了偶尔的拌嘴逗乐,为生活增添情趣外,他们已鲜少会因为分歧而发生争执。随着关系的升华,曾经倨傲的火龙也在悄悄发生变化。他会细心体察她的情绪,言语间也更加注意分寸。过去那些对人类宣泄偏见的伤人字眼,如今已对她绝口不提。
首席居所固然是他们最常相聚之地,却并不是他们约会的唯一选择。那座建造于“龙之角”山顶的高塔,现已成为两人秘密幽会的场所。高塔所在之地颇为偏远,龙族居民平时鲜少踏足,但荷雅门狄却从中领略到它的独特风光。那里是一处能窥见主峰“龙之巅”背面的绝佳观景点。作为卡塔特十三座山脉中的最高峰,“龙之巅”矗立天际,其正面和侧面虽已足够让人赞叹,然而唯有在这高塔之上,方能将它背面的美景一览无余。有时候,闲来无事的荷雅门狄会独自攀上阶梯,登高远眺。她对这片风景的热爱也逐渐感染了雅麦斯,让他回忆起这座从小到大无数次飞翔而过的山峰,正是他与少女关系转折的地方。每当他们携手来到这里,时光都仿佛放慢了脚步。无需言语,便能感受到彼此心中那份深深的情愫。
通常,他们约会前不会一同出发,而是提前一天定好时间,从各自的住所赶往。这么做既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能享受在半路不期而遇的浪漫与情趣。约会的地点有时是“龙之角”高塔,有时是“龙之巅”藏书阁,有时是“龙之心”的亿年树下,又或者是“龙之尾”山顶——他们曾约见取龙鳞的地方。后两个场地特别适合野餐。他们便说好,轮流带一些吃食,铺上绒布地毯和坐垫,在户外休闲的愉悦中享受彼此的陪伴。
一次,两人在“龙之尾”的约会结束,荷雅门狄让雅麦斯先走,自己稍晚离开。雅麦斯和她暂时告别,走出一段距离,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召回来,转身便看见白发女孩已近在眼前。
“这……”他一脸惊讶,而她正一脸憋笑地仰望着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胸口。“你又用那个魔法了!”
荷雅门狄掩不住满腹的笑意,发出声音来。雅麦斯无奈摇头,二话不说将她横着抱起,随即又觉得此举不妥,便放她下来,转而开始挠她的痒。“不舍得我走吗,那干脆我今晚留下来。”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内心渴望的话。
“啊,哈哈,恐怕不行。”她笑得花枝乱颤,不断地求饶,“放过我,哈哈,别挠了。”
他停下了手,目光深邃。
“雅麦斯,”荷雅门狄立刻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俏皮地眨了两下眼,“你想不想学啊?我可以教你,这样你以后也能反过来对我用了。”
雅麦斯似在犹豫。“我想学那种……”最终,他低下脑袋,与她额头相碰,像两只互相依偎的小动物。“那种能抵抗你诱惑的魔法。”话音刚落,他已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温柔而缠绵地拥吻起她。他没有办法忍住内心的这股欲望。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哪条准则是他一定遵守不了的,那必然要属“不可以偷亲荷雅门狄”这条了。
撇开这场小闹剧,雅麦斯学习魔法的事开始成为他们日常互动的重心。
“先从人龙契约的基础原理和特性开始讲起,”在首席居所的后花园内,荷雅门狄对他说道,脸上带着自信而认真的笑容,“你可不要嫌无聊哦。既然要学,我就从头给你讲明白。”
对魔法知识从来不会有半点兴趣的火龙,在看到少女的面庞后,所有的抵触想法都已被他锁到脑中的一角了。
荷雅门狄为雅麦斯详细阐述了她从奥诺马伊斯老师借予自己的珍贵书本中汲取的知识。她指出,自己独创的这门魔法,是对人龙共生契约特性的一种深度运用,将契约中至关重要的“自动感知与现形”的这一功能发挥到极致,从而让契约龙与契约主人之间做到“任何情景下都可以瞬间召唤对方”的效果。
通常,契约的现形功能会受限于距离、从者的状态和单向性三个因素。
距离这一点不必多说,当主从相隔得过于遥远时,就不太容易能实现召唤。
从者的状态,是指契约龙与契约魔法阵的交互。这通常分为两种情况:有时,契约龙出于藏身之需,会短暂进入契约魔法阵的空间,他们能倾听主人与他者的交流,并能自主决定现身的时机。这种状态下对召唤并无妨碍;然而,当主人刻意以强大而坚定的封印之力,主动将契约龙关进契约魔法阵时,情况则大不相同。此时,他们会被引向深度休眠的状态,与外界彻底隔绝,除非主人以高喊真名进行呼唤,或契约自身的危险警报被触发,刺激到封印之中的契约龙,那么,才可能使他们突破法阵的限制,现形于主人身旁。
至于单向性,也很好理解,所有的召唤都完全依赖于身为魔法师的主人这一方的主观意愿与行动。无论何种情景,从者都无法反过来召唤主人。
契约的另一项重大特性——“共享生死”,为双方赋予了极其强大的联系,使他们能随时随地即刻接收到对方生命濒危的讯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召唤过程无需任何言语或指令,便能自发进行,且完全无视距离。然而,由于这一类形式的召唤往往是在生死攸关之际才能促成,具有极大的不可预测性和风险性,一旦来迟,则可能连损两命。而且和其它形式的召唤一样,这种召唤也是单向的。
为了解决这些麻烦,荷雅门狄发明了一道咒语——卡塔特龙语中的SeiNaaZiiK(无束缚的,自由自在的)一词——与契约相捆绑,模拟出“幻影”的瞬移效果。这个单词原先写作SeiNaaDAUZiiK,音节繁复,显得过于佶屈聱牙,已逐渐被龙族中人弃用。在现代龙语中,它被简化为SeiNaaZiiK,与STaaDNau(不受限制的,不受拘束的,无边际的)是近义词,但使用频率较之略低。荷雅门狄选择用相对生僻些的SeiNaaZiiK作为口令启动魔法,深化契约的特性,显著地增强其即时召唤的功能。当高声喊出这道咒语时,无论是主人呼唤从者,还是从者呼唤主人,都能使双方中的一人瞬间跨越距离上的阻碍,来到另一人身边。
理论上,这个魔法尽管由荷雅门狄构思而成,但其应用范围并不仅限于她和雅麦斯之间。这项技能是可以传授和训练的。只要是契合度超出平均水准之上的主从、且作为从者一方的龙族对魔法有所涉猎,便可以掌握这一魔法,实现真正的无束缚召唤。
目前卡塔特的契约持有者中间,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主从并非没有。乔贞和布里斯这对老搭档的默契自不待言,修齐布兰卡和托达纳斯、耶莲娜和丹纳、派斯捷和亚尔维斯这几对,也同样以感情浓厚而为人们乐道。荷雅门狄虽与他们不甚熟识,却也会听人说起他们的佳话。锡尔德和库莱斯的关系亦属融洽,只是锡尔德本人的资质差了些,但只要他和上述这些人的从者肯学肯练,都有望能够掌握这一技能。
交谈中,雅麦斯不禁提到了挚友亚尔维斯,感慨万分。他比喻说,就像人类世界的女人出嫁后往往与原生家庭疏远,自从亚尔维斯陪同主人派斯捷去了人界,他的生活重心也随之发生了偏转。根据以往的历史经验看,从者与他们的主人多止于战友关系,交心者毕竟寥寥,而自己的那位老友却意外与主人发展出不同一般的情谊,以至于他自愿长时间留在人界,很少回族群省亲和访友。亚尔维斯的父母参与过三次恶魔降伏战,父亲牺牲于第三次战役,留下了一个带伤守寡的母亲,她在儿子和派斯捷签订契约的几年后病逝,从此亚尔维斯返乡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了。那些与好友谈天说地的旧时记忆,每每重温,总是令雅麦斯心头泛起难言的忧伤,而这份心情也只能独自品尝。荷雅门狄对亚尔维斯其人其事早有耳闻,却很难得见到雅麦斯如此袒露心迹,对他的这番倾诉感到颇为惊讶。他常以理性自持,认为感情会使人变得懦弱,唯有清醒和冷酷的头脑才是自己更好的朋友。荷雅门狄很高兴他愿意分享,想给他一些安慰,却发现雅麦斯的脸上流露着满足的笑。因为现在,他也有了荷雅门狄。对于亚尔维斯曾经对自己的“背叛”和“疏远”,转而倒戈向人类的那个选择,他已经能够做到释怀了。
在实际行动中,雅麦斯已充分认可了荷雅门狄的主人身份,允许她骑到自己的背上来,但真正开始称呼她为“主人”,还得从他学会了这个魔法说起。
得益于雅麦斯优越的血统,他虽然不喜欢将魔法当作战斗手段,可学习起来却并不慢。那是一个下午。他们在花园中验收成果,彼此相距三十米。
雅麦斯吐出一口气,舔了舔嘴唇,提醒自己不要紧张。望着远处的女孩,想象她在下一秒出现在身前的样子,他感到十分期待。
“SeiNaaZiiK——!”咒语刚毕,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释放了出来。
阳光下,荷雅门狄如愿现身于计划之内的位置,微笑地拍打双掌,为他的成功而开心。
雅麦斯心头鹿撞,抢在荷雅门狄说话前,突然单膝跪下,对她呢喃出声,“我的主人。”
这个举动让荷雅门狄颇为意外。“雅麦斯,干嘛要行此大礼啊?”她连忙发问,同时伸手去扶他的胳膊,却没能拉动他。
“我感觉,我们终于彻底完整了。”他用一个不太认真的表情回应道。
话虽肉麻,但他并没有说出实情。在他的心中,涌动着更为深沉的情感。事实是,他渴望向这个人类女孩求婚,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配偶。但他明白这几乎不可能。族长根本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因此,也只能自己瞎想想,过一把干瘾。
“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荷雅门狄眼底的冰蓝色坚冰顷刻之间被融化,目光中满是爱怜,对着含情脉脉的火龙,“快起来。”
在仰着头凝视了她一会儿后,雅麦斯这才站起来。“虽说这魔法不止一对契约者可以用,但现在,它是独属于我们俩的。”火龙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嗯……没错。”她浅笑着回应,“你刚才叫我‘主人’,这个称呼让我有点不习惯呢。”
“我早该叫了。”他说,“我以后多叫叫,你就习惯了。”两人相视而笑。片刻后,雅麦斯又一改柔情,带着一丝傲娇的口吻说,“不过,要我认你是主人,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是什么啊?”
火龙笑而不答。他伸出宽大的手掌抚上荷雅门狄的脸,手指最终在她后颈的皮肤上停留。这亲密的靠近和接触,还有随之而来的温热气息,都让荷雅门狄感到陶醉。
“你不许把我弄到这里面去。我不喜欢。”他强硬地提出条件。
契约双方之间,主人拥有单方面把从者强行“关”进契约魔法阵的能力。它奠定了契约的秩序与尊卑,彰显了主人的绝对主导权。这一特性,在契约系统的初始设计中,是龙族为表达与人类结盟的诚意特地做出来的“让步”。虽然理论上主人可以行使这项特权,但论起实际操作,却并非易事。从者天然能够在契约魔法阵中自由进出,因此,若要将他们牢牢束缚于内,需要主人具备极强的封印魔法造诣,并献上大量的魔力,才足以防止从者的突破。从实际收益来说,这么做明显得不偿失,但毕竟可以做到。这也是雅麦斯自人龙共生计划诞生伊始便对它极力反对和抨击的理由之一。荷雅门狄哪怕不完全了解他曾经为了阻止契约的推广而进行的诸多抗争,也能够想象,这种违背意志的禁锢,必定是他最为深恶痛绝的。
“我明白你的感受,所以,我一次都没有让你进去啊。”
“一次也不行。哪怕有那个念头都不行。”
“好,我答应你。”她郑重点头,并且说到做到。至少在他们相爱的这段时间,她始终坚守着承诺,从未将契约魔法阵的约束之力强加于自己的爱人。
作为荷雅门狄传授魔法之道的回报,雅麦斯开始教她吹笛子。在1280年第一个月某一天的下午四点,他把她约到了自己的洞穴。这是荷雅门狄第二次踏入火龙的家。他几乎每天都会造访她的居所,与之相比,她来雅麦斯这儿的次数可就相当少了。为此,她还有过抱怨,笑称这样一点都不公平。她打算今天在这里多待上一会儿,以弥补自己过去的“损失”。看到她的兴致,火龙默默在心底有了一个主意。
木笛握在雅麦斯手中。当他们来到客厅,坐在一张白栎木长条凳上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面临一项挑战——荷雅门狄天生是个左撇子,这是她一直想要隐藏、却被观察入微的从者无意间发现的秘密。雅麦斯顿时感到很难办,荷雅门狄却笑着表示愿意接受右撇子的习惯,让雅麦斯照自己最熟悉的姿势教就行。他便举起笛子,开始示范,用两只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分别按住相应的孔位,大拇指则放在笛子的背面用于支撑,然后让吹孔置于唇线下沿,对准吹孔吹气。一个个清晰的音符流淌而出,悦耳动人。随着手指的灵巧起落,音符在空气中翩翩起舞,编织出美妙的旋律。他吹了十多下,随后把笛子递给女孩,让她试试。就在她准备接的时候,雅麦斯却突然收了回去,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的表情。
“干嘛,怕我嫌弃你的口水啊?”荷雅门狄一眼就看穿了他扭捏动作背后的含义,忍不住打起趣来,“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已经接过吻了。”
“我就想听你这么说。”雅麦斯喉结微动,笑得灿烂而满足。
“坏蛋。”轻叱一声后,她将男人手上的乐器一把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