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窗口格的一声轻响,苏蒂的身体先于头脑做出反应,往边一闪,一把匕首当的一声插在架子刚才她脖颈所处的位置上。
“套马!准备战车!”她猛地旋身往外走,边走边下令,裙摆在身后飘洒成一阵风。
“殿下,怎么回事?”提伊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生了病,眼神亮得灼人,担心地问。
“你是死人啊!进来这么多客人都不招待一下!”苏蒂用发抖的声音骂道,径自走到柱廊下。
侍卫们正在套战车,尚未集齐。苇连忙搬了一张包金叉腿椅来请她坐着。
“报告殿下!十二名侍卫全体到齐!”
十二名侍卫,连自己七辆战车。这就是她能调动的全部力量。如果之前她还存着某种模糊的幻想,那支匕首也击碎了它。
她扫视着他们的脸,五年多来她早已熟悉了他们脸上的每一处起伏,但现在她得从那些起伏里看出些更多的东西来。
“刚才来了两拨刺客。”她慢慢地说。
有人一下子闭上了正在打呵欠的嘴巴,有人只是抬了抬眉毛,有人刚才还在抱怨半夜爬起来,这会儿神情也严肃了。
“让我很不高兴的是,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发现。再像今天这样疏忽,大家都是有家有室的,只怕承担不起后果。”
“我知道大家都各有来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路怎么走。大家跟着我五年多了,脾气彼此也都摸透了。在别人看来,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以前,我们都没得选,今天,我给大家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如果有人现在想下船,请便,我绝不追究。
愿意跟我同进退的,从此就要收了别的心思,拿出全副精神来。大家不负我,我也决不会负了大家。”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提伊第一个跪了下来。
“卑职愿与殿下同进退!”
“卑职也愿意跟随殿下!”
“卑职誓死效忠!”
很快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苏蒂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沉声说:“出发,去王宫!”
在极乐宫里,佩海雅悠闲地抚弄着花瓶里刚刚采下送来的蓝莲花,妩媚地望着法老:
“今天一天典礼累的我全身酸疼,陛下还是去赫莉特王妃或者阿德亚王妃那边吧,省得人人骂我蛊惑陛下。”
法老从背后搂住她的腰把她纳入怀里,吻着她的头发说:“为什么不骂本王甘愿被你蛊惑?”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谁敢说什么呢?”佩海雅柔柔地笑,捏紧了小指的指甲。
“她们有这么怕本王?”法老半闭着眼爱抚她的身体。
“陛下威名远及叙利亚和努比亚,谁能不怕呢?”
“那你呢?”
她恰到好处地撅起嘴:“我怕将来肚子大了,陛下就不喜欢我了。”
法老的大手放在她微凸的小腹上:“佩海雅,说实话,宫里已经十几年没有新生命降临,你怎么就这么快有身孕了?”
“陛下精力弥满,可惜她们都是过了耕种季的土地啦。”
法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真不知道?”
佩海雅转过身来把双手搭在他肩上,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只知道陛下是我的夫君,我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法老定定地凝视了她一会儿,轻柔地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你好好休息,我只会陪在你身边,不会打扰你。”
他深棕色的瞳仁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心动。佩海雅差点就要动摇了。
可惜这点心动来得太迟,抵不过她半年来每一夜的屈辱和厌憎。况且彭尼赫培已经教会她懂得,男人的这点心动,在更大的权势诱惑面前,一阵风就刮走了。
还不上半年,他就忘了等她出宫的许诺,转头娶了哈托尔乐女团另一个姑娘依普特为妻。依普特有点胖乎乎的,相貌平平,歌舞也平平,唯一的优点,是有个担任王室建筑大臣的祖父伊南尼——一个永远也不会犯忌的“修墓的”。
法老对此大为满意,亲自主持婚礼。
呵……
“我有点口渴了。”
法老翻身下来倒了一杯红石榴汁递给她。
她低下眼睛,慢慢地小口啜饮,抱着最后一丝犹豫问:
“陛下,咱们的孩子要起什么名字呢?”
法老抚摸她肩膀的手停顿了一下,淡淡地说:“明天再说吧。”
她的心沉了,也定了。
刚才她抚弄蓝莲花的时候,把藏在花心里的毒药纳进了指甲。只需要在石榴汁里沾一沾……她就能摆脱那可悲的任人摆布的明天了。
苏蒂一行人来到神庙塔门前,只见塔门紧闭,执鞭祭司长带着一队卫兵挡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