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手机。

贺砚南有些迷茫地看向正在和人机激战的收银员。

收银员似乎有所察觉，缓缓地终于把他那金贵的目光落到贺砚南身上，然后那双不大的眼睛将贺砚南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最后眯了眯眼。

贺砚南看着毫无反应的手机，表面镇定，实际上内心早已骂骂咧咧破防了无数回。

……刚才明明还能开机，怎么现在就没反应了呢！

“咳。”

“奶奶灰”彻底熄灭手机，不耐烦地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生。

只见他黄黑相见的头发多且凌乱，应该是漂染过好几次头发。耳垂上一边两个耳洞，甚至有一个还打到了耳骨上。虽说长得人模人样，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安分守己的主。这人眉骨过高，以至于此刻着急地低头摆弄手机时，眉眼间显得格外凶，简直和刻板印象中的社会混混没两样。更关键的是，这人还穿着一身名牌，“奶奶灰”暗自揣测，估计全是冒牌货。

于是“奶奶灰”瞄了一眼电脑，清了清嗓子：“6块钱，有现金吗？”

贺砚南咬着牙，彻底放弃拯救“无力回天”的手机，沉默地看着收银员。

——这年头，谁出门还带现金啊？

就在贺砚南正经历着人生中第一次因6块钱引发的尴尬时，他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和我的一起付吧。”

贺砚南感觉自己的衣服被轻轻蹭了一下，伴随着一股清淡的薄荷味，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站到了他面前。那张熟悉的侧脸转过来，贺砚南呼吸微微一滞。

刚才只看到这人对着货架研究的侧脸，贺砚南就感觉这人长得绝对不普通，现在看到正脸，更是惊艳得超乎他的想象。

——这男生看起来确实和他年纪相仿，眼睛犹如漆黑的墨，眼尾的弧度优美，微微上挑，左眼卧蚕上还有一颗极为明显的眼下痣，单看眉眼，就已经精致到了极致。然而到了下半张脸，风格却截然不同，鼻梁高挺笔直，下颌线条利落清晰，嘴唇又淡又薄。用现在的话来说，这是清冷美人的长相，让人感觉极具距离感。

可此刻，贺砚南只见这人眼尾泪痣随着笑意漾开涟漪，对着收银员打趣般地笑道：“成川，你哥要是知道你在这打游戏，又该骂你了。”

成川撇了撇嘴，没理会这句话，反倒警惕地看了一眼贺砚南，惊讶道：“你要帮他付钱，你认识他？”

“……不用了，谢——”

贺砚南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这个看起来和他同龄甚至可能更小的男生，从袋子里拿出两包不同样式的鸡蛋、两包水果糖、一盒烟，还有一盒避孕套……

男生察觉到贺砚南的目光，微微转头看向他，似乎在辨认他的脸，但只看了两秒就移开了。

他随手将水果糖抛给贺砚南："青柠味解暑，相逢即是有缘，就当我尽地主之谊请你了。"

男生嗓音中带着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然后使了个眼色，催促成川扫码算钱。

然而，贺砚南还没从这微微的惊讶中缓过神来。要说他今年才17岁，这男生估计也大不到哪儿去，看着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怎么会买这种东西呢。

……不过，说不定是帮父母买的？

贺砚南摇了摇头。等他回过神来，铃铛又“叮铃铃”地响了一遍，那漂亮的男生已经离开了便利店。

“老弟，听哥一句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然以后可没这么好运气。”

成川拿着手机，重新坐回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睛很快又移回了自己的手机。

贺砚南打开饮料喝了一口，熟悉的气泡和酸甜味道瞬间让他浑身通透，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了。

何守中打量着宝贝外甥的脸色，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贺砚南眼睛微微往窗外瞥了一眼，似乎看到了什么，突然呛了一口。

何守中一边骂骂咧咧地给贺砚南捶背，一边嚷嚷：“我的车——你这小兔崽子急什么！”

然而贺砚南根本没理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路的一侧。

只见刚才和他分别没多久的漂亮男生，从街边一家夸张的洗剪吹店走了出来，肩膀上还搭着一个男人的胳膊。那男人看起来年龄稍大些，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亲昵地说着什么。两人就这样在大热天里一路相拥，走到一辆小电驴旁。男生坐上去后，还在和男人说笑，笑得格外灿烂。最后，男人还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

贺砚南自认为见多识广，可此刻，震惊的话语依旧在脑海中不断回荡。联想到这人刚才买的东西，似乎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这漂亮的男生，是个GAY。

“啧，赶紧走吧。”

贺砚南被饮料冰得牙疼，他皱着眉拿起饮料瓶看了一眼，小声嘟囔道：“这么酸，不会过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