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卯时三刻,大殿之中百官分别站成四列,着朝服持笏板,安静地等待。
久久等不到太子上朝,官员们私下窃窃讨论起来。
文官脸上不悦,武官心里焦急。
苏遥公公因为祁帝的病症日日坚守在龙榻边,大殿当值的太监便换成了皇后身边的李总管李全,李全察觉形势不对,太子殿下刚监国不久,懈怠朝政可为大忌!
他悄悄离开正阳殿去了启越宫。
启越宫内同样是一片寂静,宫女们正为皇后梳洗装扮,刚着手为皇后佩戴金凤冠,便听得李公公殿前禀告。皇后得知太子不早朝,忽然怒焰轰然,一掌推开宫女的手臂,金凤冠哐啷欲坠,幸得宫女拼力护住才免得砸到金砖地上。
凤衔珠的撞击声令皇后冷静下来。
宫女看皇后娘娘怒焰消下去三分,便顶着胆子继续为她戴上凤冠。
凤辇抬出启越宫,皇后娘娘手搭在金漆刻凤的扶手上,姿态高傲不屑。
盘芙蓉髻簪凤冠十二钗;柳叶弯眉杏眼绛唇,额点朱砂,蔻丹染指;曼妙玉体身披织金雀羽裙,颈环四股镶绿松石金项链,手戴两圈白玉镯。雍容华贵,凤仪万千。
移驾至东宫殿外,抬轿的太监们缓缓将凤辇倾下,皇后由宫女搀扶下轿辇,雀羽裙下一双云锦海珠绣花翘头履轻点地面。
“太子呢?”东宫大殿外,皇后质问守门奴。
奴婢大气不敢喘,跪礼卑身,说话声音颤颤细微,“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在......在蓉芳阁。”
“岂有此理!你们去把逆子找来,本宫在这等着他!”皇后愤怒道,叫住离开的守门奴,“等等,将郡城蓉一并带来。”
皇后大步跨进殿堂,坐上正厅高位的一把金麒麟椅,目视前方,凝眉瞪目,怒火中烧。
太子元焜是皇后亲手培养出来的一国储君,怎能容忍他被一个渺不足道的龟兹国质女毁掉。
良久,经守门奴们传唤,太子匆匆忙忙跑出蓉芳阁,手扶金冠狼狈不堪地冲进了大殿,见母后威严高坐,直接滑跪下去,“儿臣参见母后。”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太子失仪模样简直不堪入目,皇后嫌弃地撇过头去。
郡城蓉被太子元焜甩了一大截路,方才他们正行床帏欢愉之事,得皇后娘娘令,一刻不敢怠慢,猝然赶来。她拖着疲软的身子奋力追赶太子步伐,青丝散落素衣飘飘,细汗密布。
“郡城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牢。”
皇后一句话,太子元焜眼睁睁看着郡城蓉被几个太监架着拖出了殿外,辩驳求情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郡城蓉冷静、麻木、不反抗,任由太监们将她拖到地牢里去。
那个阴暗冰冷的地方,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待了。
“不上朝就是为了和她厮混?”皇后睨太子,问。
“儿臣糊涂,请母后责罚。”
“还不快去正阳殿!越是这种时候,笼络大臣越为重要!”
“儿臣记下了。”太子元焜转身离开。
皇后望着太子元焜的背影,冷眼无光地道:“谢修行像条疯狗一样追在太子身后,太子不怕吗?”
元焜顿足,微微侧眸,凤眼阴鸷,“怕什么,等儿臣继位,第一个杀了他。”
太子狭长的丹凤眼睁得溜圆,无辜且诚恳地关心道:“父王的病好些了吗?”
皇后无奈摇摇头,一晃而过的笑容难以察觉,“太医也束手无策。”
“父皇到底得了什么病?”
“无从得知。”
太子元焜转身,微而勾唇一笑,转瞬降下嘴角。
地牢里有太子安排伺候的奴婢,名梨花。梨花不是第一次伺候郡城蓉了,她对这位龟兹质女从开始的轻视到后来竟产生了同情。
本是他国高贵无比的公主,却作为父亲稳固王位的棋子,被安放在遥远的东国过着永无天日的日子,待遇还不如她奴婢身份。
太监们把郡城蓉交给梨花就离开了,梨花从荷包里掏出来些茶水钱给了太监们,公公们手掌颠颠银钱,笑着离开了,便不会把地牢里的事情说与皇后听,毕竟全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