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挑了挑细眉:
“襄州府?”
她本来听闲话的慵懒的态度立正了些,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是在襄州府吧。
小德公公没察觉,他还有更大的听闻,接着道:
“正是呢,襄州府。”
“这事儿郡主您可别往外边儿说,奴才也是听御书房当差的小夏子吃茶时说漏了嘴。”
李明月挑眉,承下他话。
“两州巡抚上报,有官差在襄州府和湖州府周界附近发现了打斗痕迹,不远处还有几具尸首,面容已尽毁,不过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和所绣暗纹正是护送五殿下的大内侍卫统一所制。五殿下怕是……”
凶多吉少。
李明月愈发兴致盎然,忙低眸掩住不合时宜的神色,反倒宫人早被规训,从不抬头直视主子,竟也无人觉察她的不对。
李明月心道怪不得,若只是单纯一月未有消息,也可能是路上信鸽或信使出了什么意外,路途遥远,都是很正常的事,怎么圣上就突然这般着急。
路遇打劫?流寇水盗?
还是有人刻意伏击?秦佑泽是被人算计了?
谁人如此胆大,光天化日下胆敢加害于圣上之子。
“最近陛下因着这件事发了好大火,连带着后宫日子也不好过,静妃娘娘以泪洗面,太后娘娘也日夜难安。皇后娘娘那处的小佛堂,现下这时候,各宫娘娘都在那儿求佛祖保佑五殿下早日平安归来……”
小德公公还在旁边絮絮叨叨,“还好郡主您来了,太后娘娘还能宽慰些。”
他又连着笑嘻嘻地拍马屁道:“奴才们也盼着您来呢。”
李明月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扬着,似笑非笑地撇了他一眼,也顺着说他句嘴贫。
近来宫中处处小心翼翼,本就规矩多,这下宫女太监们更是生怕说错一句话,触了贵人霉头,被拖去砍头。
静安郡主虽也养尊处优,但伺候她的人都知道,除非犯了她禁忌,其他的她也懒得管下面人说什么,在说闲话的尺度方面意外的宽容,平日里也乐得听这些打发时间,出手也大方,讲高兴了还给赏钱。
小德公公在太后身边待了这许多年,明里暗里观察下来,五皇子实在不属于静安郡主的禁忌范畴。
他又年纪小,憋了许久的话,一路上斟酌着斟酌着,和静安郡主说得起劲儿,尽数说了个遍,根本没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
颇得新宠的尤贵人背后因为五皇子的事幸灾乐祸,被和五皇子生母静妃交好的苓嫔听见抓了个正着。
尤美人咬死不肯承认,反污蔑苓嫔假惺惺,二人开始翻旧账,刚入宫时的事都拿出来出来掰扯。上个月你抢了我的宫女,三天前我在皇上面前说你坏话,芝麻大点儿的小事一箩筐地数。
话不投机,越说越急,宫妃竟然在御花园大庭广众之下扭打起来。
尤美人以下犯上扯了苓嫔三根头发,苓嫔恼羞成怒扇了尤美人一巴掌,二人纠缠在一起拳打脚踢,宫人拉都拉不开。
因的皇后和静妃在小佛堂上香,最后被偶遇的淑妃叫来了太后。
太后也是从没见过宫妃大庭广众下行为如此粗鲁地打架,气得当场赏了两人二十大板,扣了一年月例,并关了半年紧闭不许侍寝。
尤贵人还在不服气,披散着头发皱着衣服,哭哭啼啼地要找皇上做主。太后又给她加了二十大板,德禄海一挥手,两个太监直接把她拖去了慎刑司。
小德公公把打架讲得绘声绘色,把桃石丹杏说得捂着嘴直笑。
“说起来这尤贵人本来行为不端,就仗着皇上宠爱,在宫里简直横行霸道。她这也是活该,不是这次也得是下次,早晚得出事。”
小德公公小心地看了眼静安郡主脸色,“前个月她到御宠园,那么多鸟禽走兽,她偏偏看中了……”
“……看中了您的鹦鹉。御宠园的奴才知道鹦鹉是您的,不敢给但也不敢得罪她。她去求了皇上,皇上被她磨得没办法……就赐给她了。”
“赐给她了?”桃石诧异道。
“是,皇上那日来慈宁宫看望太后娘娘说的,尤贵人哭哭闹闹,就想要那只鹦鹉,皇上被闹得没法子。皇上还说御宠园又驯了几只鹦鹉,羽毛更漂亮,说话也机灵,随郡主您挑选。”
“太后娘娘也答应了?”
“这……鹦鹉已经被尤贵人拿到她宫中去了,皇上也说再补偿您,太后娘娘也说不了什么。”
“郡主您可别生气,奴才听说,鹦鹉到了尤贵人的钟粹宫,没两日就死了,好像是……好像是尤贵人又嫌它白天黑夜地叫,吵得睡不了觉,叫人不给食吃,关着给硬生生饿死了。”
李明月拨弄着腕间吊坠的手停了停。
桃石替李明月愤愤不平:“尤贵人竟这般!那如今真是便宜她了!”
丹杏拉了拉桃石:“嘘,小声些,别叫人听了给郡主惹麻烦。”
“御花园之事,也是娘娘给您出气呢。娘娘疼您,不会随便让人欺负了您去的。小侯爷如今不在京中,娘娘操心五殿下的事,旧疾又要犯了,咱们身边伺候的人终究不如您说话好使,还得靠您劝劝娘娘,保重凤体啊。”
“小德公公想得周到。”
李明月扯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