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不只是大脑和身体为自己鼓掌的时刻,是人间顶尖的科学家即使不在世却坐在你对面与你促漆长谈,你走过的路他们感同身受。”
阿迪拉看向穆月生笑了笑,“我没有故弄玄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想让孩子们……全都走到我的前面去。”
穆月生沉默地看着她,她眼里的光动情地闪烁着,比刚刚还要明亮。她刚刚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或许是毕生的梦想。
“我明白。”穆月生搂着阿迪拉继续喝酒。
很多年前,大概八年前,姐姐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她从来没觉得穆江月是异想天开,就如同现在的阿迪拉,一个人的力量听起来很小,可是在时间的坐标延伸下去,随着力量的不断加入,一定能发生质变。
“星星要出来了。”阿迪拉抬头望着天空,这天空几千几万年都不曾变过。
穆月生也抬头看着,这些年她看到过很多次银河,第一次的时候下意识想要拍下来发给家人和朋友,又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做。
肉眼已经能看到一些星星,阿迪拉把酒瓶痛快地扔到垃圾袋里站了起来,“穆月生,如果未来我邀请你来我的家乡,给孩子们讲你那些不保密的研究,你会来吗?”
她大声说着,向穆月生伸出邀请之手。
“一定!”穆月生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站在她的身边,她们共同面向残阳,两人拍手言笑。
“祝福你,未来的每一天。”阿迪拉感到眼睛湿漉漉的,迅速眨眼也不能让它快速干掉。
“祝福你!”穆月生抱住她,她知道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再见了,我两千个日夜的战友。
此刻,我们早已情同亲姐妹。
保重,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的。
祝愿,我们都能实现梦想。
第二天穆月生起了大早,她又找到研究所的医生,“我想要一份辐射鉴定表可以吗?不涉密的那部分,简单证明我的身体健康就好了。”
“穆工,你放心,我们上次为你做了三次检查,没有问题的。”
“我知道……麻烦你给我一份吧,好让家里人安心。”
医生犹豫了几秒,“好吧。”
等了几分钟,穆月生接过报告表,上面没有这所医院的名字,和以前的表一样,统一写着人民医院,底下的盖章也是。
“谢谢!”穆月生激动地说,至少这张表可以做她的证明,证明这些在荒漠的日子。
“不客气,穆工,有缘再见。”医生同她握手。
“有缘再见!”
穆月生收拾好东西,赶到季东明的办公室,幸好他在。
“所长,谢谢你!”她激动地走过去,向他伸出手,“不知道我是否能够以同志的身份与您握手。”
季东明失笑地摇摇头,“好同志,当然可以!”
“工作都交接好了吗?”
穆月生用力点头,“一切都弄好了,回去后去还是去以前的核能所报道。”
季东明认可到,“记住你曾说过的话,一定要保持本心啊月生。”
曾与所长第一次见面时的谈话场面复现在穆月生眼前,不会变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如此。
“我会的。”
“一路顺风,再见,月生。”
“万事保重,再见,所长。”
坐上离开研究所的车,窗户看不清外面,穆月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会被世人知道,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了。
“穆工,你要回东平市吗?”副驾驶的士兵回过头问。
“是啊!”她有些兴奋。
“真好!”士兵羡慕地点点头,擦了擦手里的枪支,“一会儿到了机场我得把这把枪收起来一点,不然让我师傅见到肯定要说我在故意卖弄了……”
“你还怕你师傅啊?”开车的士兵打趣道:“你都有半年多没见他了,他上次不也没说什么吗?”
“那是因为上次我把枪收起来了!”
他回过头又继续对穆月生笑着说:“穆工,我家就在东平市那个志安县,那里的苹果很好吃,虽然已经过了季节,但那里还有一些余量……我的意思是……”
士兵看了眼开车的人,见他默认自己的话和动作才向穆月生的方向挪了挪,“县城里只有一家白杨超市,是我爸妈开的,如果穆工想去我家吃苹果,肯定不要钱啊!我想让你告诉我爸妈,我一直在保护祖国,我一切都好。我最近很少能给他们打电话了,所以想让您帮帮我,他们不会多问的,您不用担心!”
穆月生认真地听完他的话,她看到这个士兵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驾驶座上的人也一同沉默。
她可以离开,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但他们不行。
“好,我一定会去的。我向你保证。”
“真的吗!太好了!”副驾驶的士兵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哎!你注意一下纪律!我默认你刚刚的话已经是最大限度了,换别人早把你关禁闭了!”开车的士兵故作凶狠地提示他。
“你不要吗?我们两家离得那么近,穆工也可以帮你说啊!”
“我……”他从车内后视镜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穆月生。
穆月生向他点点头,“都可以的,要我帮你们交什么东西也可以……”
“这个可不行!”副驾驶的士兵惊得连忙摇手,“这就属于重大违纪了!”
“好吧。那我帮你们传话。”穆月生笑笑。
机场并不是普通的机场,是给两个士兵随便某一片荒漠的位置信息,他们开到这里后等待直升机的到达。
说来穆月生也觉得奇怪,所长给自己安排的这个离开时间并不是平常的时间,其他同事离开的时候都是一批一批的……
有些冷,穆月生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口袋里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们两个说的地址。
她问两个士兵:“你们用的导航是内部的吗?”
“当然了!”刚刚副驾驶的那个士兵就叫白杨,穆月生知道的时候蓦然笑了笑,怪不得他爸妈的超市就叫白杨。“是基于北斗的,这个你知道吧,穆工?”
“笨不笨,穆工那种级别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北斗!”那个刚刚开车的士兵穆月生只知道他姓胡,他似乎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太多信息,连名字也包括在内。
黄沙漫天,直升机很快到来,白杨为穆月生带上护目镜,他和胡士兵一同向直升机上下来的人敬礼,穆月生不认识他是谁,只听到他们两个喊他:“首长好!”
“辛苦了,穆工!”来的人穿着军装,也带着护目镜。
“不辛苦。”风沙不再吹起穆月生第一次来时的长发,这些年在研究所她都是过耳的短发,“谢谢你们送我回家。”
她如是感激到,再次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