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眯眯地看着干儿子把扣子盘好,完后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身上这身扒了,套回自己那身补好了的,顺便调侃干儿子两句:“哎,活儿不错呀,赶明儿做不成丘八了,回去开个估衣铺子,混口饭吃足足有余!”
干儿子刚做完亏心事不久,最怕就是听见三变动嗓,他那把嗓一有响动,干儿子那颗心就是一个跟头,跌跌撞撞,没完没了,弄得他是又怕他走、又盼他走。走是铁定要走的,三变衣服上身,这就要走。挺随便的走法,就是招呼一声“我回了啊”,拔腿就走,前边还在调侃,还在依依,后边就敢给你来个毫无转折的“撒丫子”!
龙湛对他的随便是早就惯了的,没有旁的可说,默默跟上,送一程,直送到三变的歇宿处。本来呢,三变是预备着来一句“都半夜了,回去眯一会儿吧,我就不留你坐了啊”,没曾想人家更快,直直跟进来,在自己原先那张床上和衣躺下,也是一句招呼,“我在这儿眯会儿”。
……
也是,都半夜了,送来又送去的,还不如让他在这儿踏实睡会儿。问题是,被褥子它只有一床,没有富余的,就这么睡,万一冻病了咋办?
“哎,起来!就一床被子,两张床咋盖?!拼成一张,两人凑合着睡算了!”
“……”
三变这么一凑合,龙湛就不用睡了,想也知道的嘛,才干完亏心事,这个当口上一条被子一张床,原本已经死过去的那点儿“人欲”又跳腾起来,这一觉对龙湛来说,浑如油煎黄鱼,油到两面熟,三变就是那油,他往他身边一靠,都还没粘着皮肉呢,他脑子里就跟开了锅似的,满脑子的活/春/宫,自己和三变时上时下,时前时后,并且还叫着“心肝儿肉”,热闹极了!
脑子里的事,外人看不见摸不着,怎么折腾看自己个儿,三变反正是不知道,干儿子脑子里演的那些春/宫,不知不见怪。他把床拼好,先把干儿子推进里铺,然后一床被子铺展开,把干儿子盖住,最后,他自个儿往铺盖里一钻,说一句:“睡了,都不许多话了啊,谁多话谁变乌龟!”说完拿脊背冲着干儿子,合眼闭嘴,真睡上了。两个大男人睡两张行军床到底还是挤窄的,尤其是龙湛那大一号的身板,他躺上去,剩给三变的就没多少空余了,凑合嘛,能睡就成,三变倒好,躺倒就睡,一睡就着,睡姿还不好,到了后半段,他先是伸手展脚地把龙湛怼到了床的尽里边,自己独霸大半张床不算,被子也让他一人卷走了。秋夜寒凉,睡至天将晓,寒气逼人,三变迷迷糊糊中觉出了冷,复又缩手缩脚,专拣暖处钻,钻来钻去,最后钻进了龙湛怀里,丝萝托乔木似的,蜷安稳了,在那儿窝得挺舒服,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他还眯眯眼笑了一下,咕哝了一句听不出内容的梦话,可怜龙湛的“眯一会儿”成了一夜不曾合眼。还合什么眼呢,眼前人都还看不够呢。
倏忽从夜到白,天光大亮,是甜是苦,都熬到头了。
三变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然而尚有余温。龙湛刚走不久。
即便就在一座城关之内,两人也是聚少离多,一日相见过后,又不知何日能得空来一场这样式的小聚,三变与龙湛这对小爹与老儿子,就这么不伦不类地过了下来,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年光不知何处。两人少则小半个月不见,多则四五十天碰不上,每回偶然撞见,三变都要□□儿子疯长的个头唬一跳。多数时候,两人都是从旁人嘴里得来对方一丝半点消息,比如龙湛这批健儿营,过不多久就要拉出去历练一番了。一般而言,新兵蛋子见识沙场都不会离窝太远,离虎牢关最近的,就是北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