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变也神神鬼鬼地在墙上摸着,边摸边回他:“你想啊,要是你自己,会不会把解药随身带着?不随身带,那会藏哪?官寨底下就有暗道,布鲁曼不走,非得要冒大险往碉寨钻,不是为了藏什么东西,他吃饱了撑的啊?”
“倒也是,真被捉住了,解药不在身上或者还能赖活个十天半月,当场给搜出来,那死更快!对了,我问你,当初最先攻进这儿来的是谁?”
“谁?龙湛和林征啊,怎么了?”
龙湛和林征?一个干儿子,一个老实巴交的傻小子,会干那偷藏或是偷毁解药的事么?
“谁弄死的布鲁曼?”
“没人弄死他啊,他自己咬舌头死了。”
“……不对吧,你们弄死的当真是那个传闻中的‘布鲁曼’?这鬼似的人会不择手段地求活命才对,咬舌头死了可不像是他啊……”
一个那么想赖活的人,一个不惜杀鸡取卵,杀了自己最后一个盟友的人,一个把整个地盘双手奉送以求赖活的人,什么样的活罪才能把他逼到咬舌自尽以求好死的地步?
林征那个傻小子,只会三板斧,平时不到逼不得已,轻易不杀人,真要杀人,也是一刀切入要害,杀死就完,不会给人活罪受。
那就只剩龙湛了。
看不出来啊。他一直把他当成跟在陆弘景身边的一条狗,默不出声,从不摇头摆尾,却会猛地一蹿,一下咬死任何胆敢对陆弘景不利的东西。多好的一条狗,沉默而忠诚,从不挡主子的道。这样一好狗,突然间堂而皇之地站出来挡道,为的是什么?
再看看种到陆弘景身上的蛊毒,不会害命,却要一辈子都和同一个人那啥。
前前后后一归总,因果清楚明白。
暗狗咬死人呐!这货着了自家干儿子的道,实在怨不得别人,得怨他自个儿,谁让他经年累月地乱撩人家,撩了偏又只是过嘴瘾,不当回事儿,也没防备,这就叫终年打鹰,反被鹰啄瞎了眼!活该!
翟世用鼻子和脑子一同运转,鼻子嗅鼻子的,脑子想脑子的,想完了前因后果,觉得自己可能帮不上太大忙,因为这事儿算到底,算是他老陆家的家务事,收个干儿子,最后收到自己囊中,这个,旁人还真管不来!
这么一想,他磨洋工去了。
“怎的不是布鲁曼?虽然没谁见过他真面目,但也正因为如此,死的哪个都有可能是布鲁曼。”三变自己估计也不大敢一口咬死,说死了的那个必定是个真货。不是么?来的人证哪个都不像是真见过布鲁曼的庐山真面目的,光凭着几个物件也难说真与假,那不然咋办呢?只能是“真作假时假亦真”了。
“话别说太满咯,你们家将军王可是吃过亏的!”牛马大夫说的是萧煜一年多两年前攻入天山北麓,当时说是斩草除根了的,然而才过了一年半载,又有传言说布鲁曼在大小金川内活动了。
“谁说不是呢!哪天说他又活过来了,接着祸乱人间了,我也信的!”
两人一人摸一人嗅,对嘴闲聊两句,海底捞针般的瞎忙,后来三变身上的虫子开始骚情了,他也跟着浑身发痒过电,实在等不起,他就对翟世用说:“你配的药呢?拿来,我要吃!”
“……想好了?这东西万一压制不住,十倍百倍的反噬,你可受得住?”
“都啥时候了,还废那话干啥!药给我!”
翟世用掏出一个酒葫芦,从里边晃出几粒老鼠屎似的小丸,递给他,“我最后说一遍:这东西吃下去,十之五六会反噬……”
他话音未落,三变已经一仰脖儿把那几粒长相难看的小丸吞吃下肚。吃完了接着朝前摸,他还不死心,还想看看能不能在这四通八达的暗道里捞出一颗小小的解药来。边捞还边自个儿劝慰自个儿——养鬼术变化到了何种境界无人知晓,谁知道死的那俩是不是布鲁曼和霍格呢?万一哪天那俩死鬼又还阳了呢?万一他运道好撞见了、拿住了,逼问出了解药呢?
即便是妄想也得想不是,万一哪天成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