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翘着腿,坐在她方才的位置上,手中把玩着她刚刚在用的笔,墨星四溅,落在医案上。
明煜面容恹恹,眼角泛着异常的红,薄唇粉中透紫,玄色衣襟露出苍白又纤细的脖颈。
“我是明煜。”他说道。
林苒心疼医案,又害怕这突然出现的怪人,他是明煜,那就是明昭的弟弟,或者说是明焕的弟弟更为恰当。
很显然不是正常人,一脸病容,又神经兮兮出现,还施法困住她。
“你真没教养,都不介绍下自己。”明煜捏断了那只毛笔,崩裂时溅出的墨花像水墨画。
林苒深吸一口气,为她熬夜赶出来的作业心痛。
“我叫林苒,你不请自来,教养也一般。”
“呵。”
他闻言轻笑,将断笔甩到一边,脚下的影子脱离他,缓慢朝林苒爬去。
这是什么东西?
黑影发出怪异私语。
林苒想往后退,身后是木柜,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退,惊慌失措下打翻木柜格子里的香炉,香灰散落一地,霎时间,屋内充斥着浓郁香气。
黑影似乎有嗅觉,停顿下来。
明煜挑眉,睨视少女跌坐在香灰中,溅起灰尘呛得她眼角泛泪。狼狈可笑,这样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会杀掉他的血傀呢?害得他那么难受。
明煜示意影雀回来,没必要再吓她。她软弱没用,搞得他失去报复的兴致,拿她喂哪只魔物呢?
见林苒迟迟没有站起来,明煜面带讥讽之色。
“这就腿软得站不起来了?”
林苒抬起头,目光清凌凌的无畏。
“你难道腿不软吗?”
明煜瞪大眼,眼眶的艳红更加明显,饲养魔物后他的感知变得很差,被她一提醒,才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
他撑着扶手,咬牙切齿道:“你做了什么?”
林苒不语,只是捻起一缕香灰,搓了搓。
方师姐和白随都给她准备了护身的东西,林苒也没掉以轻心,她时刻将软骨散等药藏在衣袖中,方才借着推翻香炉撒出去,香味掩盖药味,再假装摔倒将香灰扑散,加速扩散。
明煜放松警惕时吸入很多,几个时辰都走不动路。
林苒拿出解药吃下,感受力气慢慢恢复,庆幸的是,明煜身上奇怪的影子没有再靠近她,难道药物对那东西有效?
明煜瘫倒在椅子上,发出异常粗喘,他仰着头,露出苍白脖颈,喉结滚动不止,面部涨红。被魔物蚕食的身体格外敏感,药效比林苒预计大得多,他完全无法动弹,体内魔物骚动折磨着他。
林苒试着推门,还是出不去,她只能等待救援,安全起见,她决定给明煜加点药量。
少年目光迷离涣散,看到林苒靠近,才微微聚焦,露出恨意。
他喘气不止,唇瓣张开,能看到软舌和两排洁白牙齿。
视觉冲击让林苒停顿一霎,她用的药只会让人无力,这幅香艳画面不是她干的啊!有种老实人误入扫黄现场,阿sir,我不是、我只是路过啊!
林苒晃晃脑袋,赶走不合时宜的联想,无情捏住明煜的下颌,往他嘴里库库倒药。
药量差不多了,两天之内,他都会是一滩烂泥状态。
想起晏棠师兄说她用药拘谨,林苒眨眨眼,手猛地一抖,加入致死量。
药粉呛得明煜喘不上气,糊在他汗津津的脸颊上,咳出泪花显得格外可怜。
眼中的恨意消散,只剩下哀求,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求求你……
林苒松开手,在他身上蹭干净。
“你为什么面红耳赤呢?不符合药效啊。喂还能说话吗?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感觉?痒?过敏?”
她甚至拿起笔,记录下明煜的状态变化,这都是宝贵的医学资料啊。
明煜羞愤难忍,被这个废物女人整成这副难看模样,他无力反击,还要任由她用目光巡视,用笔墨记录。
记下他被魔物蚕食的残破之身,羞辱他、凌虐他。
体内蠕动的怪物搅得他煎熬不堪,没有力气怒目相对,没有力气去恨。
等他好起来,等他恢复……
屋外传来声响,房门和窗户颤抖。
林苒放下笔,这感觉像是地震,是有人来救她了吧。
果不其然,屋外结界被明映强行打开,她率先醒来,发现异常。
明映看了一圈屋里状况,见到同父异母的弟弟瘫在椅子上,浓郁的、不加掩饰的魔气四溢,明煜的气息格外虚弱。
她微微皱眉。
“……就是这样,他被我下了药,几天都动不了。”林苒解释状况。
明映点点头。
“活该。”
“怎么处理他呢?”
“……打包寄回家,明焕会处理。”
明映从不管家中事务,遇到这种状况,第一时间还是想交给明焕。
林苒同意,总归没伤到她,又是明焕的亲弟弟,交给她处置算是一份人情。
得到林苒的同意,明映立刻拿出绳子,将神志不清的明煜五花大绑捆起来,又拿出传讯玉简,叫来附近的天行堂子弟上门取件。
不到半炷香,就有三名弟子乘着夜色到访,将明煜抗走。
人走后,林苒才吐槽。
“你刚刚那个捆法,挺别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烟花柳巷捆的。
明映拿出书卷——《与疯批女帝的日日夜夜》。
“这里面学的,放心很结实。”
林苒扫了眼封面,是连环画。
她点点头,“好看吗?晚点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