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疏盯着那表情包看了几秒,最后把手机熄屏,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坐到书桌前写了会作业,等写得差不多了,才又拿起手机,打开和余簇的对话框。
因为心里念叨着事,他学习的效率没平常高,这时已经过了零点,也不知道对面睡没睡。
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发了几句话过去,和余簇为自己今天下午扔下他的行为道了歉。但他的勇气大抵就是这么点了,关于阮栎,他一句没提。
余簇应该是过了一会儿才看到。阮疏躺在床上盯着屏幕惴惴不安了一会儿,才收到他的消息。
是条语音。
阮疏起床摸出耳机带上,又倒了回去。
少年的声音很低,可能是困了,字音相连,给人感觉十分温柔。在耳边响起时,跟人就躺在旁边似的,阮疏的困意都因此被打散不少。
余簇说:“你之前打了十分钟就为了跟我说这件事啊?”
阮疏抿了抿唇,打字:“嗯。”
余簇打了个哈欠:“没事啦,这有什么,你不要想太多了,小事而已。”
他说着,忽然笑了:“我要是阮阿姨,我也不喜欢有人缠着你。你太……嗯,安静了,给人感觉很好骗。”
[Ruan:?]
余簇又发了条语音,还是笑:“以前没人说过你吗?你真的很安静。”
“没。”
阮疏想了想,翻了个表情包发过去,听他确实挺困,便说了句“晚安”。
第二天,阮栎难得起得很早。
阮疏洗漱完出来,刚打算下楼买点东西吃,就看到餐桌上摆着的早饭。阮栎坐在椅子上喝豆浆:“等会我送你去吧。”
阮疏猜到可能有这么一出,没多少惊讶,只很小幅度扬了扬嘴角,给人感觉心情不错。
阮栎果然也弯弯眼睛,笑了笑。
他没耽误很多时间,二人很快就下楼。路上的车也没有很多,所以他们到校的速度还算快,看时间,比平常还要早了几分钟。
到地方后,阮疏背着书包下车,冲阮栎挥了挥手后,才转身走入人群之中。
周围的学生大都两三结伴,有说有笑,但和他一样独自走着的也不少,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突兀。
因为知道阮栎肯定在哪偷偷看着,他低着头走路,避免和其他人有任何交流或接触。等进了学校,又走出一段,确认阮栎是真的看不到了,他才微微放松下来。
神经放松之后,困意上涌,阮疏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今天是周六,按理说应该放假,但二中向来都要撬一日周末用来补课。阮疏还记得课程表,今天全是主科,自习就一节,对他而言学习任务挺重的。
学了一个多星期,虽然他已经大致适应了一班的教学节奏,但偶尔还是会觉得很累。
爬上五楼后,人就更累了。
阮疏把作业翻出来放到桌面上,然后把语文书摊开,趴着看上面印着的古诗文。他话虽然说得还算流利,但语文实在说不上有多好,半天也背不下来一篇,还老写错字。
这个班里的人成绩都很好,于是两相对比,显得他好像有那个什么智力缺陷。
阮疏垂眸,没什么精神地看了一会儿,最后爬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上午的课很快过去,阮栎今天有事,便让他自己在学校吃。得知他今天中午也吃食堂后,周屹开心地揽住了他的肩,四个人便一起出了教室。
在学校里,他们最近好像什么活动都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分开的时候,就连跟其他人打招呼也是一起的,不管认不认识。一周下来,阮疏多少也习惯了自己的身边有其他人的存在,如今乍然想到阮栎对他交朋友的不满,他竟一时不想和他们刻意拉开距离。
人大多都是渴望陪伴的,他亦如此。
左边挎着一个周屹,右边站着一个余簇,两人聊得火热,他听着,垂了垂眸,想着算了,反正她也看不到。
他强迫自己遗忘阮栎的眼神,转而把目光放在显然更值得的当下。
“诶,阮疏,明天放假,白天要一起出来玩吗?”
余簇忽然用胳膊肘怼了怼他。
阮疏一愣,随即摇头道:“算了吧。”
周屹凑过来:“那今晚出去吗?我们打算吃火锅去,要一起吗?”
阮疏微微侧头,同样拒绝道:“不用了,下次吧,我家里有点事。”
话既然说到这,其他几人便也不问了,随便找了个新的话题把这页揭过去,继续往前走。
几人在一起难得地让阮疏感到轻松。晚自习结束,因为几人目的地不同,他便把向余簇借的笔记放进包里,之后借此由头,和几人告别先走了。
阮栎今晚也在校门口等着,见阮疏一个人过来,难看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阮疏走过去,关心道:“身体不舒服吗?”
阮栎摇摇头,没说话,带着人上了车才舒了口气,低声说:“阿兰叫我见面了……她说订了明晚的宴席。”
阮疏刚开始脑袋空白了一瞬,然后才想起来之前阮栎说过的“接风宴”。他抬手拍了拍阮栎的后背,轻声说:“没事,我也要一起去的。”
但阮栎显然不觉得这是小事,翻来覆去地确认了一会儿,泪不知流了多久,才敢稍微放下心。
阮疏心累地安慰着她,正想着事情是不是到此为止了,就听见她问:“阿兰给我看了照片,她的小儿子,是不是就是昨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
阮疏拍她背的动作一滞。虽然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但面前明显有些不正常的人没放过他这点停顿,仿佛找到了新的矛盾,抬起头,神色麻木,双眼却是红肿的。她因为哭泣而微微弯着腰,此时也没有直起身来,而是就这样抬头看着他,大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像个可怖的恶魔:“是叫余簇是吗?敏感症的Omega?”
阮疏艰难地承认道:“是他。”
阮栎抽回放在他手心里的手,低下头,声音哑着,十分平静地说:“你果然也要和她一样不要我了。”
阮疏的手停在半空,不知放在何处。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阮栎忽然拿过放在车里的抽纸,砸在阮疏身上,大吼道:“你果然也不要我了!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抽纸毕竟没什么重量,砸在身上并不觉得疼,唯一有点感觉的估计就是硬质塑料划过皮肤造成的钝痛感。
阮疏收回手,低着头,等阮栎情绪稳定下来了,才又拍了拍她的背,什么话也没说,只告诉她自己在这,没有走。
阮栎双目无神地看着他,良久才扑过去抱住他,大哭道:“你果然不会不要我。”
如此戏码在以前上演了不知几遍。阮疏拍着她的肩膀,一如以前,无数次地低声道:“我永远不会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