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按照护国公的布置,凿开河道,毁掉长桥,在城门口铺设茅草,浇上火油,即使是鱼死网破,也绝不让江月楼占据云江物资。”
慕然不摸下巴了,转过头去看杨墨,这次是更细致的打量,他斟酌了一下字句:“即使是云江,过河水流再湍急,找点木头堵住河道顶多也只能拖几个时辰,再点一把火,把城墙烧着了,别说温度,光是烟尘,城里的人便一个也别想活。”
杨墨伸手捻了捻茶叶,碎成渣的茶粉随风散了,“我只负责拖,拖到高大人来,我便算完成任务了。”
慕然:“……”
慕然挠了挠头发,扯下头上一根带子,放在手里绕了三圈:“有没有可能,你有点太相信他了,其实他也没那么全能?”
杨墨磕了两个瓜子,看慕然一眼:“你是一直住在乡下没听过护国公干的那些事?”
慕然懒洋洋托着脑袋:“不就是杀了两个人,做了点提头上殿惊世骇俗的事,提前收集了点朝臣的罪证,又怎么了?”
慕然敲了敲杨墨放在身前的茶盏:“高郁之砍人的时候说不定也很害怕呢?”
杨墨斥道:“信口雌黄,你以为谁都和你这乡下来的女人一样没见识,只长了张脸占了便宜,说不定护国公在京城早养了不知道多少和你一样的外室。”
慕然笑了,杨墨偏了偏头,不敢看他。
那张脸太艳太夺目,有种倾国倾城的意味。
杨墨结结巴巴:“你笑什么,别用你对护国公那套来对我。”
慕然无语地站起来。
“你到底怎么当上知州的。”
杨墨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谁?说起来,和护国公也算是亲故了。”
慕然仍旧笑眯眯:“亲不亲故也快被打下来了。”
他贴近杨墨,小声道:“不过我还真有办法。”
“什么办法?”
“只要你能找个人把你砍了,提着你的头出去认错,把云江让给江月楼,慕然说不定会放过城中其他百姓。”
杨墨嘴角抽了两下,站起身,瞪慕然一眼:“你说什么胡话呢?”
慕然打了个哈欠,他那张美的雌雄莫辨的脸上划过一个微妙的表情,他不紧不慢地说道:“知府大人,你是看不清楚局势吗?”他轻轻一拂,桌子上的杯子被锋利地划成两半。
过了半晌,猛然爆裂开来。
“你们呢,”他很平静地说,“负隅顽抗罢了。”
杨墨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他站起身,没再看慕然。
“你是江南人,或许受过慕然的恩惠,但是云江是我的家乡,这几年也变化了许多,云江又有护城河,易受难攻,不像你说得那样不堪一击。”
慕然于是不说话了,只是趴在桌子上,笑着说:“随便。”
杨墨笑着来,神色凝重地走。
慕然侧过脸看他的背影,视线沉了下来。
高郁之正把周围几个城的兵往云江调,太医默默地把药丢进香炉里,药香味很快就弥漫在整个车上。
“大人,您忙完了吧?”
“没有。”
“我能跟你说个事吗大人?”
“少废话。”
“大人,您体质特殊,最近一年恐怕有劫数。”
高郁之撩起眼皮看太医一眼:“你还会算命?”
太医摸了摸小胡子:“大人遇事往往能逢凶化吉,可这一遭,却是生死劫。”
高郁之翻了一页信纸:“我经历的生死劫多了。”
太医继续说:“众叛亲离,心尖淌血,却是心甘情愿。”
高郁之又翻了一页:“你没话说就出去,要骗人也敢骗到我头上?”
太医还要说。
高郁之敲了敲马车门。
一个将士掀开帘子:“大人,是要把太医杀人灭口了吗?”
“别啊,别啊大人,”太医擦擦脸上的汗,“我不说了还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