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立升没有在天津多逗留,不过第二日,他就带着顾凌云回了南京。
和楚子潇他们预想的差不多,戴立升并没有多为难顾家,而顾卫明主动去找委员长卸了任,将调查局的权力交了出去,顾卫明先发制人,委员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已然收回了调查局,如果再对顾凌云发难,反而会成了不占理的一方,所以只是将顾凌云看押了起来,并未再做什么。
楚子潇收到消息的时候,松了口气,如今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少顾凌云的性命保住了,只要保住了命,其他的,日后总还有谋划的余地。
顾凌云一走,天津那边就空出来个位置,委员长定是不放心将天津城被阎正元独自把持,很快,严少白就接到了调令,命他接替顾凌云在天津的职位,而同时,又将上海印铸局的一个处长调了过来。
调走一个,又来一个,楚子潇看着发过来的电令也不由得笑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调令递给旁边的孙连平,几个人传看着。
刘启明看完之后,和严少白对视了一眼,随后都意味深长地看着楚子潇。
“孽缘啊,孽缘。”刘启明故作遗憾地叹道。
孙连平颇有些不解地看着刘启明。
刘启明指着调令上的名字解释道:“傅景森,护国战争的时候,他父亲为国捐躯,只留下他和他姐姐傅元瑾一双儿女,他们母亲带着姐弟二人投奔了在南京就职的叔父,就住在江安他们隔壁,那个时候我还在老家,正均也不爱和江安他们一起玩,所以傅景森和江安关系挺好的,连带着傅元瑾也经常跟江安一起。”
“青梅竹马?”孙连平听到这儿,颇有些打趣地看了楚子潇一眼。
楚子潇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翻了个白眼给刘启明。
刘启明压根没理会楚子潇,一心想着给孙连平讲八卦,“那必须是啊,这傅元瑾当年也算是个才女,跟江安出双入对的,听说两家父母都准备议亲了,只不过后来等我跟着我父亲去南京之后,他们关系就没那么好了,那个时候傅景森的叔父犯了事被革了职,连带着他们姐弟也吃了瓜落,当时南京城的官二代都对他们敬而远之,楚家因为立场问题也不让江安和傅家姐弟多接触,所以就疏远了,傅景森因为他姐姐的缘故还曾与江安打过一架。”
“我听说,后来傅景森不知道怎么回事,搭上了戴立升,凭着戴立升在南京政府混了个官,如今在上海也算个人物,傅元瑾好像是出国念书了,不知道回没回来。”
听到戴立升,孙连平皱起了眉,“这么说,这傅景森会调到北平来,并不是巧合?”
“嗯,”严少白点点头,“这里面肯定有戴立升的手笔,不过更重要的是委员长的心思,想必他如今对我也没那么信任了,但又不好派人去天津监视我,所以只能折中,将人派到北平,一来可以看着江安,二来也是防着我。”
刘启明嗤笑了一声,“要说咱们上头这位也是够累的,一边防着这个,一边还得看着那个,要我说他就是心眼太小,疑心太过。”
孙连平摇摇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换了谁坐在他那个位置上,怕都是要如此小心翼翼。”
“将于阵前而不乱,方是领袖风范,他如此猜疑,不会有人用心为他做事的。”楚子潇不赞同地道。
刘启明和严少白闻言,也纷纷点头,孙连平自觉无理,也没再多说什么,跟着点了点头。
“按理说,这傅景森得了戴立升和上头那位的授意,又和江安有这私人恩怨,他若是上了任,第一件事怕就是要对付江安。”孙连平道。
“嗯,”刘启明赞同道,“只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做。”
众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不管他做什么,北平终归是我们的主场,难道还怕对付不了他吗?”楚子潇宽慰道。
严少白也不由得笑了笑,“江安说的是,咱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区区一个傅景森还不足为惧。”
“说的是,”刘启明附和道,“我觉得啊,咱们与其聊他,不如定个地方,给正均践行,这以后要凑一块喝酒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说的也是,”孙连平说着站起了身,“这样吧,我这就让秘书去订地方,天太热了,我先回家换身衣服,等安排好了,我让秘书给你们打电话。”
“也好,”楚子潇也跟着起身,“怀山兄慢走。”
“告辞。”
几人纷纷起身送孙连平出门。
孙连平走了之后,几人回到办公室,楚子潇靠在沙发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刘启明和严少白对视了一眼,严少白微微摇头,示意刘启明不要再提那件事。
刘启明叹了口气,点头,表示明白。
楚子潇抬眸,注意到了二人的动静,无奈地开口道:“不用避讳,没什么不能说的。”
刘启明见状,坐到楚子潇身边,拍了拍楚子潇的肩膀,道:“当年不少人说你见利忘义,眼见着傅家不得势,就急着和傅元瑾分手,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的为人我和正均都清楚,我们是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但难保别人不会误会,我只是担心傅景森还在因为当年的事记恨你,只怕会伺机报复。”
“傅景森,”提起他的名字,楚子潇嗤笑了一声,“一切事皆因他而起,我和傅元瑾之间什么都没有。”
闻言,刘启明和严少白都颇有些疑惑。
楚子潇解释道:“楚家这么多年一直保持中立,从未有攀附或者与任何人为伍的想法,对于傅家姐弟二人,我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只不过傅景森当年在南京总是被那几个官二代欺负,我帮过他两次,没想到就被他盯上了。我原本以为他与我交好只是念在我帮过他,有几分交情,可没想到,他却是思虑长远,一心想撮合我和他姐姐。”
“我对于这件事其实是很反感的,而且傅元瑾本人也并没有这个意思,傅景森想的,不过是利用傅元瑾搭上楚家的关系,我碍于傅元瑾的缘故,不好出手教训他,没想到他却得寸进尺。”
楚子潇说到这儿,右手微微握拳,时至今日,他想起当年那件事依旧觉得十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