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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山之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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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祖母六十寿宴,他父亲本来不欲大办,但南京城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提前送了寿礼来,为了不失礼,也只得定了酒席,给各家都发了请帖。

那会儿傅家失势,南京城的高官显贵都不愿和他们家人来往,但他父亲还是念着之前的交情给傅家发了帖子。

那天是傅家夫人带着傅景森和傅元瑾来的,傅景森叔父没有孩子,所以很多场合都是他夫人带着他们姐弟二人来的,楚子潇怕他们不自在,就把他们二人的座位安排在了自己旁边。

酒过三巡,场面逐渐乱了起来,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没有人关注楚子潇他们这边的动静。

而楚子潇喝了两杯酒之后就觉得头晕,还有些燥热,他本想着起身出去醒一醒酒,但还没走两步,就觉得天旋地转,没等他去叫旁边的下人,他就失去了意识,恍惚中有一双手伸过来扶住了他。

等楚子潇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他自己的床上,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总之全身都不太对劲,他伸手扯开领带,还没等他将外套脱去,就听见旁边传来小声的呜咽。

他一回头,被吓了一跳,傅元瑾被缚住手脚,此时正坐在地上,挣扎着想解开绳子,她脸上满是泪水,见楚子潇醒过来,更是羞愤难当。楚子潇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脸色颇为难看,但还是强撑着去给傅元瑾松了绑。

解开绳子之后,楚子潇脱力跌坐在地下,他脸色潮红,呼吸也十分粗重,傅元瑾想过来扶他一把,楚子潇赶紧摇了摇头。

“离我远一点,我被人下药了。”

傅元瑾闻言也是被吓了一跳,她赶紧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边,她看着楚子潇,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楚子潇掐了自己一把,努力保持清醒,他心中明白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但此时也顾不上愤怒了,他声音沙哑着对傅元瑾道:“不怪你,你听我说,傅景森这么做必然是有了万全准备的,估计一会儿他就会带着人进来,到时候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楚子潇紧握着双拳,只将指甲都掐进肉里也丝毫没有放松,他此时只能用疼痛来保持理智,他颇为艰难地道:“你一会儿从后门走,一直走,进了花园之后往右拐,那有个小门,平常没什么人,顺着小路走,那条路通向一座废弃的院子,进了那座院子之后,就去后门,从那就能出去了,出去之后你就赶紧回家,就当今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听明白了吗?”

傅元瑾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扶着墙站起身,踉跄了两步,然后从后门走了。

她走之后,楚子潇才放松下来,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掌心已经都是血了,他摸出手帕擦了擦,然后跌跌撞撞地回到床上,装作酒醉熟睡的样子。

他刚做完这些,就听到门口传来声响,门外的小厮和傅景森起了冲突,傅景森执意要闯进来,说要找他姐姐。

楚子潇听得心头火起,如果不是被下了药,他此刻怕是要冲出去好好揍那小子一顿了。

楚子潇后来还是让傅景森进来了,傅景森进来之后,发现屋子里除了楚子潇没有其他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好陪着笑跟楚子潇道了歉,灰溜溜地走了。

后来楚子潇还是气不过,跑去打了傅景森一顿,那段时间南京城流言四起,都说楚子潇是负心汉,眼见着傅家不得势,就抛弃了傅家小姐,傅景森看不过自家姐姐受欺负,才动手打了楚子潇。

楚子潇也没开口解释,流言说的再难听也只是流言,总要比真相让人舒心得多,那件事在楚子潇心里一直是个坎,那个时候他不过十七八岁,碰上这种事只觉得羞愤难当,他根本无法想象若是真的让傅景森得逞了,他要如何。为了两家的清誉,楚子潇必定是要娶了傅元瑾的,但楚子潇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元瑾。

后来楚子潇私下里与傅元瑾见过面,他和傅元瑾达成了协议,他出资送傅元瑾出国念书,彻底绝了傅景森的念头,而傅元瑾经过这件事之后也对这个弟弟彻底失望,一口答应下来。

楚子潇一直觉得傅元瑾是个很坚强、刚烈的女子,她不甘心困在深宅大院,一辈子相夫教子,她有才、有貌、有抱负、有理想,抛去别的不谈,楚子潇是很欣赏傅元瑾这个人的,所以他才愿意花钱送她出国念书,让她能够摆脱傅家,摆脱傅景森,去追求她自己的人生。

“我当时想着,如果她学成归国,能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我也算是做了件善事,她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楚子潇讲完,刘启明和严少白都不由得唏嘘,他们两个对当年的事也是一知半解,所知道的也不过都是听其他人说的,从未想过,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事。

刘启明摇头叹道:“想当年傅前辈也是位慷慨悲歌之士,怎么会生下这么个玩意,简直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严少白也十分不屑地道:“这样寡廉鲜耻、忘恩负义的人,竟是连他姐姐一介女流之辈都不如,傅家有他,真是家门不幸。”

南京。

南京这几日都是阴雨天,虽都是小雨,但连绵不断,让人有些心烦。

顾凌云被关在一处别院内,外面有人看守,里面也只是派了一个佣人来照顾他的起居。

他站在廊下,看着雨丝斜斜地飘到院子里,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陆双也是这样一个阴雨天,那是一段不太浪漫的相遇,那一天两个人都没有带伞,冒着雨跑到了街边的一家书店避雨,顾凌云跑得裤腿都沾上了泥点,而陆双的棉布旗袍上也都是雨点,只不过,陆双大概是不记得了,她那时并没有注意到他,真正认识是在那次画展上,那时候顾凌云刻意接近,又怕唐突,所以找了个朋友做中间人。

顾凌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的相遇相识,到底是巧合还是她故意为之,但不论是什么,他都暗自庆幸,没有错过她。

陆双接近他,或许别有用心,但只要是她,顾凌云始终甘之如饴。

苏芸也好,陆双也罢,顾凌云爱的一直是她伪装之下深藏的炽热灵魂,爱的是那个明媚热烈的女子,爱的是她的睿智,她的勇敢,她无惧生死的坚定,能被陆双喜欢,是顾凌云此生最值得骄傲的事。

顾凌云回到书桌前,提笔,浓墨在纸上晕染开来。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采苦采苦,于山之南。忡忡忧心,其何以堪!汝心金石坚,我操冰雪洁。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诗出自张玉娘《山之高》]

你可知,我心匪石,你可知,此情我已置于心上。

苏芸,陆双。

我居山之南,念卿海之北,只盼云雨为媒,寄我相思,此生不知可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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