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都已经不知自己被关了几日了,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地下,因为除了那盏油灯,他见不到一点光亮,每日里来给他送饭的都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仆人,除此之外,他从未见过旁人。
那日他出门后就被人从背后敲晕了,连喊一嗓子求救的机会都没有,等醒来就身处这个地方了,从幕后之人一直未出现的时候,陆离心里就明白几分了,这次的是恐怕不是冲着他来的,能用绑架他来威胁的人这世上怕只有楚子潇了吧。
背后之人是谁陆离心里明镜似的,他不是没试过逃走,但这里被封得死死的,他压根没有机会离开,最后也只得放弃,总之那人不会关自己一辈子,而楚子潇也不会放任他就这么被关着。
在这样漆黑潮湿的环境里,陆离在心中一遍遍描摹这楚子潇的模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着他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坚持下去。
“楚江安,你有没有想我啊。”
夜半,北平城飘起了雪。
楚子潇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身,走到窗边。
他看着那缓缓飘洒的雪花,心中却有些难过。
“你若是也在看这场雪,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
“阿离,我好想你。”楚子潇喃喃道。
细算起来,他与陆离自相识之日起,除了那次他带兵赶赴豫西,他们似乎还不曾有过什么别离,可这次,却连个告别都不肯给他。
思及陆离,他却是半分困意也无了,于是只得披上衣服去了书房。
白日里戴立升说的话一遍一遍在楚子潇脑海里响起。
“我吩咐给傅元瑾的是在京郊驻军部队营地的水井里投毒,我虽想要以此钳制你,但拿整个北平城的性命作赌注,一旦事情败露,我便是千夫所指,我没那个胆量,况且,”戴立升停顿了一下,“疫苗傅元瑾早在国外时便跟着她导师研制出来了,我会这么做,不过是想借疫苗来拿捏你,但我没想到傅元瑾行事会这么疯狂。”
照戴立升所说,如今的傅元瑾早已脱离了任何人的掌控,但可怕的是,他们没有人知道傅元瑾究竟要什么。
金钱、名誉、地位,这些她想要都可以有,毕竟经过瘟疫一事,她早已名动全国,可她却不肯罢手,原以为她所做种种都是受戴立升的指使,现在来看,却愈发看不懂她到底想要什么。见她如今行事,总是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让楚子潇也不由得心惊,他无法想象,待到翻脸那一日,傅元瑾会做什么,毕竟陆离还在她手上,所以他必须赶快行动,在傅元瑾动手之前。
楚子潇将良争秘密派到了天津去,既然当时假消息是从天津传过来的,那天津系统里必定有傅元瑾的人手,如今良争表面上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若是让他假借叛逃出城,说不定傅元瑾那边的人会起拉拢之心。
楚子潇与良争说定,又暗中派了人手跟随保护,以防傅元瑾那边暗下杀手。
而北平这边还未等楚子潇做些什么,就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听到他来拜访,楚子潇略感意外,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傅景森。
自陆离出事之后,傅景森便一直未露过面,楚子潇还以为他被傅元瑾看管起来了。
“我被我姐姐的人看管起来了。”傅景森颇有些自嘲地说道。
楚子潇一时无语,不成想让他猜对了,这傅元瑾还真是......
“那你今日这是?”
楚子潇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便已经猜出了什么。
“我偷跑出来的,我不能看着我姐姐她自掘坟墓。”
听到这话,楚子潇觉得好笑。
“自掘坟墓?你可知你姐姐如今正是春风得意?”
傅景森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会让她一直得意下去吗?戴立升会坐视不管吗?”
楚子潇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傅景森倒是比他姐姐清醒一些。
“你们都不是受人胁迫的人,你们不会放过我姐姐的。”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傅景森揉了揉膝盖,随后说道:“我知道陆老板关在哪,我还可以告诉你瘟疫之事的真相,你可以随时解除婚约。”
楚子潇盯着傅景森,似乎是在判断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许久,才问道,“那你呢?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傅景森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要,只求司令高抬贵手,饶她一条性命,我一定带她远离北平,从此再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听罢,楚子潇冷哼一声,“你们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如今想要抽身离开,天底下可有这样的好事?”
傅景森也只是无奈地一笑,“司令若觉得不解气,那便杀了我,让我去给北平城的百姓谢罪吧。我爹死后,我的骨肉至亲,只有母亲和姐姐,姐姐生性要强,可家中偏生变故,她那么骄傲,怎么肯这么寄人篱下。”
“她恨伯父伯母,恨母亲无能软弱,更恨时局,恨一切曾轻贱蔑视她的人,她那么强烈的恨意,让她也让我都痛苦不堪,当年她设局引诱你,你将她送去国外留学,我本以为这是件好事,她远离了这片土地,从此可以自由自在的去过她自己的日子,我甚至幻想过她会在国外遇到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从此幸福平安地过一辈子,可她......”
楚子潇沉默良久后平静地道:“她想要的,远不是你我所能想的。”
“是吧,姐姐她从小就是与众不同的,父亲在世时总是说,他的女儿日后必定有大作为。我只想她平安,可她想要的不是困宥一方天地,余生只守一人,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