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看我,没再多说。
……
夜里,小梨来了。
她略有忧态,道:“公子那天让我给少夫人煮姜茶,说是少夫人来了月事,可是少夫人根本没来月事。”
我这才明白,原来那只是借口,她只是想避开我。
小梨继续说道:“其实自打我去了杏屏院,就从来没见少夫人来过月事。”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从前这些事都是西蔷儿在记录,我就没大上心。”
我心里责怪小梨太过粗心,更责怪自己一直以来没有更多地关心许月胧的身体状况。
“我听少夫人说,从前西蔷儿她们总是给她用冷水沐浴,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伤了身子。”
我的心似乎被剜了一下似的疼痛。
我知道西蔷儿她们不会善待许月胧,但没想到她们竟做到了这种地步。
这还只是我如今知道的,那些我不知道的折磨,还不知道许月胧受了多少。
真不该让西蔷儿死得那么痛快!
“平芜近来在做什么?”我问。
“她被少夫人罚了打扫毛厕。”
“你明日把她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她们从前都对她做了什么!”
我要她十倍的偿还!
次日,我带了孙大夫去杏屏院给许月胧诊治。
许月胧乖乖坐在那里,时而往我这边瞧瞧。
孙大夫号完了脉,道:
“寒气已入脏腑,幸亏少夫人身体底子好,正气未虚,虽然调理需要许多时日,但恢复有望。”
我送孙大夫出门,并小声告诉他要用最好的药。
回到房间里,许月胧很客气地道:
“有劳三弟弟费心了,我这等小毛病,没必要如此……”
我急道:“这怎么能是小毛病!”
她愣了一会儿,强颜欢笑道:
“不过也就是影响怀胎之事,反正你大哥也不在了,又何必担心这种影响!”
她说完了大概觉得欠妥,脸上腾起了红晕。
我道:“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与旁的事无关。”
她红着脸,不敢看我,低头道:
“抱歉,是我失言了,多谢三弟弟挂怀!”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了?”我道。
她瞥一眼我,道:“我确实不知还有什么话要对你说。”
尽管她已经知道一切,却还是对我如此冷漠。到底还是不相信秋梨的死真的是意外,还是顾忌我们身份有别。
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先为她调养身体。
我希望她能心情舒畅些,这样对身体有好处。于是晚上准备带她出府吃夜宵,再到戏苑里看看戏。
可是我看到她从杏屏院里出来,又往离原斋的方向去了。
看来事到如今,她心念之人都没有变过,依旧是沁州的旧相识褚右河。
我闷闷走回杏屏院等她回来,坐在她院子里那棵千万片叶子摇摇欲坠的杏树枝头。
想想五年前大婚之夜,如果我没有被害身亡,或许如今我也能与许月胧做一对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了吧!
秋风扫起地上的落叶,翻腾着汹汹的“波浪”,也掀起我心底的落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循环往复。
我觉得我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看到许月胧从外面走了进来。
灯光和月光下,我看到了她脸上闪烁的泪光,她哭了。
即使这棵杏树的枝丫已经光秃了大半,许月胧也并没有看见我,而是径直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从树上跃下,本来想去敲门,可是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我想她一定不希望她的安慰者是我。
我猜测着她哭的理由,或许是因为她已嫁入陶家,便与褚右河再无可能。况且我多少能看得出来,褚右河似乎已经对姚甸叶暗生情愫。
“既然如此痛苦,又何必执迷不悟呢?”我心里默默这样劝导着她。
然而我笑了,这句话又何尝不应该用来劝导我自己!
我站在她门口,迟迟不肯离去,直到深夜。
想起今日午前的时候,父亲把我叫了去,问我为什么处理了西蔷儿。
对于现在的陶家而言,一个已经暴露了的奸细不仅危害不大,反而还有用处。
可是如今处置了西蔷儿,皇帝必定会明白陶家人已经知道了五年前的真相。从今往后,陶家与皇帝的矛盾,便是从暗处拿到了明处。
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日子已经到来。
我道:“我们的私兵已经交给凌将军训练,父亲不必过于担忧!”
父亲愁容满面,道:
“我们这些兵如今还不成气候,根本无法与护城军和待征营抗衡!”
“待征营的兵都是曾经跟着大哥二哥一起出征的人,之前又由凌将军掌管过,定不会真的与我们为敌,至于护城军,他们久居上都,实战经验不足,不会是太大的威胁。”
父亲叹了口气,道:
“虽是如此,我原本不想走上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