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成了墨绿色,像一片死了千年的海,忽然被一阵妖风卷起了波涛。
“怎么可能是她——”
“王氏?虎毒还不食子呢!她为何要杀孩子,没道理呀!”
道场上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质疑声此起彼伏。
“谁敢信?杀人真凶是王侧妃?她可是那两个孩子的生母。”即使站在太后身后不远处,李怀琪也什么都敢说,他鄙夷地瞪一眼太后的背影,微侧过脸对李怀琤说,“搞如此大的排场做法事,说是招魂问冤,依我看,就是胡说八道,合起伙来骗咱们。”
花纭听见他说的话,不自觉地蜷起了手指。
李怀琤左看右看,往李怀琪身后又多凑了两寸,低声说:“对呀!那可是孩子的亲娘,她疯了要杀自己的孩子?”
李怀璟闻声回头,剜了李怀琤一眼。
李怀琪余光瞥见老十一那眼神,讥诮地问:“承康道人……打哪来的妖道?”
李怀琤“啧”地一声:“这还真不清楚,之前听夫人念叨过,是那什么……哦对,三清山。瞧他那身金道袍,辈分可不低。”
李怀琪嘲笑道:“披件袈裟就以为自己是得道高僧了?”
李怀琤差点笑出声,一抬头对上李怀璟的目光,赶紧绷住:“没有的事……道袍哪敢乱穿?他们都有规矩的,回头臣弟让人去查查这道士底细。”
“甭费力气,你手下那些虾兵蟹将可摸不清太后的人。瞧见她身边那个女人了么?可是李廿的闺女,心思毒着了,估计做法的法子就是她想出来的。”李怀琪盯着李怀璟的背影,嫌弃地撇撇嘴,“这道士的身份,自有人比你我更好奇。”
李怀琤问:“谁?”
“榆木脑袋,”李怀琪白了他一眼,转眸盯着道场中央的棺材,脸上笑容尽失,沉默片刻,肃声道,“孩子没了,哪个当爹的能坐得住?”
“九哥的意思……”李怀琤压着嗓子,“七哥这回——可没动静啊,这么些天过去了,也没听说七哥要回来。好么,臣弟之前都以为他出什么事了,突然就离开鄞都了。”
李怀琪咬了咬后槽牙:“你以为他离开鄞都了么?”
“大家都这么说。”
李怀琪冷笑一声,说:“他怎么会离开鄞都?走了,那就出局了。”
李怀琤茫然地盯着他的侧脸,有一股莫名的陌生感。
他俩很久没说话,直到李怀璟又回头打量他们。
余光瞥见他回头,李怀琪赶紧挪开目光,小声嘀咕:“你瞧瞧十一那张狂样子,穷人乍富似的。不过是把儿子过继给了太后,这还没封太上皇呢,整天的做派就跟院里的大婆一样。看那眼神,毒得要把人杀喽。”
李怀琤说:“有兵,就是狂么,要是我手下有二十来万的兵,还不得扛着大刀入宫觐见。”
“就你?甭做梦了,”李怀琪意味深长地说,“看你那张丑脸,一张大饼撒两颗芝麻似的。别说二十万大军,十个府兵太后都不乐意多赏。”
李怀琤不开心得直嘬牙花:“诶你这张狗嘴——”
“得了,噤声,”李怀琪望着远处藏在人群里的王娉婷,细声说,“好戏开场。”
锦衣卫将王娉婷五花大绑押到太后面前,强迫她跪下,两把绣春刀架在她脖子上,让她的额头贴着地,卑微到了尘埃中。
花纭睥睨王娉婷,时隔数日,她憔悴了许多:脸瘦得好像被榨干了水分,抬眼盯着别人的时候,能看清她猩红的眼睑与眼下的乌青。
与刚才不同,王娉婷不再为自己争辩,而是沉默地盯着她,眼神像饥饿的豺狗一样恐怖。
李怀琪不等太后发话,就趋步来到花纭面前,劝道:“娘娘,王氏好歹也是楚王侧妃,就因为一个道士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而被锦衣卫摁在这——实在有损皇家颜面。”
李怀琤附和道:“九哥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