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德三年的第一场秋雨,让鄞都的桂花落了一地。
楚王府内,蒲雅楠望着面前的酒杯,害怕得一直抖。
“喝吧,做错了事,就该受罚。”
蒲雅楠望着对面的人,难过得摇了摇头。
“我也没办法。”
“别杀我,好不好?”蒲雅楠哀求道,“你说过会保住我的。”
“事情有变,如今,我都保不住我自己了。喝吧,万一落到他们手里,要遭更多的罪。”
蒲雅楠右手握住酒杯,手一直在颤,她端不起来。
“你也不想被诏狱里的老鼠啃透骨头吧?”
蒲雅楠将酒杯凑到唇边,又放了下去。
“这药,是我特地为你配的。喝下去不会痛,你就当睡着了。总比收人折磨好,对吧?”
蒲雅楠用帕子擦擦涕泪:“父亲那边……”
“陛下尚未下旨废你王妃之位,现在自尽,尚书不会受你牵连。”
蒲雅楠双手掩面,低声啜泣。
楚王府外,铁甲声细碎而清晰。
“你听,他们快来了。”
蒲雅楠再次端起酒杯。
“喝吧,别再犹豫。”李顽抬起手,将一盏毒酒全给蒲雅楠灌了下去。
“砰——砰——”两声,薛桐带着一队锦衣卫冲了进来,包围了楚王妃的小院。
薛桐高声道:“传陛下口谕,李顽妖言惑众,挑拨朕与七叔,罪不容诛,即刻缉拿归案!”
李顽并不反抗,任由锦衣卫摆弄,被带走之前,她回头望向躺在地上的蒲雅楠。她恳求薛桐:“薛大人,地上凉,可否派人为王妃盖上毛毯?”
薛桐冷道:“王府的人自会处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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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孔环带着司礼监的人,撞破了沈宅的大门。
孔环大摇大摆地踏进小花厅,冲正在吃粥的姚铎问好:“姚大人,别来无恙啊。”
姚铎一顿,看了看对面的周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是?”
姚铎站起来,一转头,看着孔环,故作惊讶:“孔掌印?您大驾光临,小宅当真蓬荜生辉!前日才听闻您升到掌印之位,姚某身子抱恙,未登门道贺,今日这不是赶巧了!这厢有礼——”姚铎作揖。
“姚大人不必假么假事地道喜,”孔环推下他的手,“咱家知道,你盼着咱家死呢。”
姚铎还嬉皮笑脸地:“不敢不敢。您如今是太后、陛下身边的红人,姚某早就被夺了官位,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介平民。”
孔环皮笑肉不笑:“沈鹤亭呢?”
姚铎毕恭毕敬地说:“姚某不知。”
孔环冷哼一声:“你是他的人,你住着他的宅子,能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
姚铎低头:“您将姚某带走吧,别误了正事。”
孔环抬高了声音:“回答咱家!”
“姚某不知——”姚铎亦高声回答,“姚某刚刚说过了。”
孔环剜了他一眼,对左右说:“带走!”
宅子里只有姚铎与周伯二人,孔环将他们都抓回了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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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内,孔环撞上了薛桐,两路人马面面相觑。薛桐看见过去的指挥使带着枷锁,正朝他笑,像往常一样。
薛桐别开了目光,让手下为孔环让路。
孔环笑得很张狂:“过去,他是薛大人的指挥使,如今变成薛大人的阶下囚,大人作何感想?”
薛桐说:“都是奉命行事。”
“咱家若是薛大人,得兴奋死了。”孔环停在薛桐跟前,“若有一天,能让咱家亲手抓到沈鹤亭,必然在诏狱门口放两挂鞭炮。”
薛桐说:“随掌印高兴。”
“废物,”姚铎笑骂道,“诏狱好歹是锦衣卫的地界。”
“五十步笑百步。”孔环拉开姚铎牢房的门,一脚将他踹进去。
孔环的手下将姚铎绑在刑架上,动弹不得。一盆冷水浇上头,冻得姚铎直抖下巴。
孔环靠在桌边,双臂抱在胸前:“姚大人,咱家要问什么,都清楚吧?”
“近日朝上风声鹤唳,与沈掌——不,是罪奴沈鹤亭,有关的不是人人自危吗?”姚铎嗤笑,“听说,你查抄百花楼、朝晖,翻出来我们不少罪状。”
孔环比了个手势:“总共八桩,随便拉出来一样,你们这帮人,都得挫骨扬灰。”
“才八桩?!”姚铎赶紧噤声,圆眼提溜转,“掌印恕罪!姚某喝醉了。”
孔环冷笑:“无妨,慢慢来,咱家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
姚铎反问:“孔掌印,你没凭空给我们加罪吧?孔掌印切莫公报私仇,太后娘娘最讨厌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