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成也站起来。
但看到黄章遇坐到自己对面以后,他从旁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坐下继续洗牌。
3人分别入座。
梁一成洗牌时,王赣川问黄章遇:
“章遇,玩过掼蛋吗?”
“不多。”黄章遇笑笑,对梁一成道:“得多靠梁部长了。”
梁一成勾了勾嘴角,码牌翻张。
一局下来,明眼人都能瞧得出:邹平手气最好,牌技最烂,好几次把队友王赣川的牌都给炸了;黄章遇手气一般,打得也很低调,属于是强者装弱、大佬装菜。所以,场上的火力集中在王赣川和梁一成两人身上。前者稳扎稳打,给邹平救场的同时,还能升个级;梁一成烂牌打成王炸,在黄章遇的配合下,好几次都拿了头游。
“梁总手气不错啊,”王赣川笑道:“看来经商之后,顺风顺水呀。”
“王处过奖。”梁一成道:“对J。报警。”
王赣川出牌四个9:“炸。”
黄章遇:“不要。”
邹平也炸:“四个10。”
黄章遇扶额:“师兄,现在9最大。”而且,他是你队友……
邹平摸摸头,收回牌:“那……那我也不要了。”
王赣川看着梁一成:“梁总呢?”
梁一成摇头。
王赣川:“34的飞机。”
黄章遇:“炸。对6。”
没等邹平出牌,梁一成丢出两张K:“对K。”
王赣川:“五个7,炸。报警。”
看着火药味十足的两人,黄章遇捏了把汗:“红心同花顺,10JQKJ。三个2。没了。”
梁一成微微一笑,丢出最后三张牌:
“三个A。我们赢了。”
黄章遇见状,连连催促上桌吃饭;邹平数着手里十几张没出的牌,还在复盘游戏规则;梁一成端着茶杯喝茶漱口,心情不错;王赣川愿赌服输,装好牌收进牌盒,然后对黄章遇笑着说:“章遇,你怎么这么谦虚,都让我轻敌了。”
黄章遇:“哈哈,是王处手下留情。”
王赣川:“等会咱俩一队,一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黄章遇正要敷衍几句,对面的梁一成插嘴道:
“撤桌子,吃饭。”
今天的酒,喝得比较文明。
赵冯两位大佬坐镇,两边依次排开各课题掌门人,小蚊子们不敢造次。王赣川帮忙斟酒,梁一成负责活跃气氛,赵秋志说你小子当初死活要离职,我还跟你们金董事长说了好久,结果还是肥水流了外人田。梁一成自罚一杯,一是感谢培养,二也权当赔罪。王赣川说金丰集团财力雄厚,梁总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梁一成顺杆子上爬,当即就敬了他一杯,赞叹王处长高瞻远瞩,年轻有为,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酒至半酣。
黄章遇一门心思吃菜,邹平却撺掇着她一起去给梁一成敬酒。黄章遇心说梁一成都喝成那样了,根本谈不了公事,却还是被邹平拉着走到男人身边。
梁一成似是醉了,脸颊微红,躺在椅背上闭眼装孙子,来敬酒的都被他挥走,说真喝不下。邹平上前喊了声:
“梁总。”
梁一成醉眼朦胧,竟把黄章遇误认成了邹平,勾着她的脖子说“好哥哥放过我吧”。邹平赶紧把他从黄章遇身上拉下来,说“来来梁总我再敬您一杯”。
被推开后,黄章遇看了看手心。
觥筹交错之间,有些女同志已提前告辞。黄章遇找了个机会,也跟冯祥告了假,收拾东西离开了包厢。
她走到停车场。
摁了车钥匙,角落里一辆黑色奥迪Q8发出“滴滴”两声。
黄章遇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40分钟后。
尽兴而归的客人们吆五喝六的离场,互相搀扶着表达依依惜别的心情。酒桌文化遗留至今,虽有糟粕,但因其仍在发挥不可或缺的社会价值,所以依旧提供着利益谈判、信息交换、商务沟通等重要场景。黄章遇不喜欢,但也无法反感。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玩转规则利用漏洞,才是生存之道。
趁着空档,黄章遇看完了邹平所说的IEDM于2015年收录的那篇论文。
历年来,半导体材料研究从第一代的硅系铝系到第二代的硅铝掺杂,再到现在的氮化镓氧化硅,以及未来材料氧化镓。从这一点来说,邹平的思路是对的。但是由于近期出口贸易政策调整,镓的市场存量急剧减少,市场价也水涨船高。国际上对于氧化镓的研究逐渐放缓,唯有美国西南微电子研究中心Southwest Microelectronics Centre(简称SMC)日本名古屋大学的天野课题组Amano Lab(简称ANL)还保持着超高水平的研究质量。
黄章遇想起跟梁一成的第一次见面。
她有很强烈的直觉:
金丰集团在半导体领域绝非玩玩而已,梁一成本身就是材料学专业的国防生,金丰敢于如此布局,必有充分的人力物力准备。
她灵光一现,又记下几个思路。
等四周灯光都暗下来,黄章遇才合上平板电脑,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
一个人影踉踉跄跄从远处走过来。
他走得很是不稳,一脚深一脚浅的。等到了车旁边,他扶着车门,摸了半天门把手,活脱脱一副醉死的模样。车门被“啪”地打开,又被“啪”地关上。坐在后排的黄章遇有些无语。
自己的车是真不心疼啊。
男人进车之后,车厢内顿时弥漫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黄章遇将平板电脑收好,默默把车窗打开一条缝。
前排的男人深深呼出一口气,调整好状态,问道:
“会开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