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牛饮似的一口气喝了一碗水,徒手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水,毫不在意地说:“嗨,庄稼户的人,皮糙肉厚,早就练出来了不,怕那些碎石头,对了,你们找谢老先生做啥?”
谢柏鸢:“我是谢老先生的孙子,此次是专程过来看看祖父的。”
此话一出,老伯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声音都上扬:“你是谢老先生的孙子啊?你咋不早说呢?你们等会儿。”
说着将碗放下,一溜烟地就进堂屋去了,好一会儿才抱着个西瓜出来,手里还拿了一把菜刀,西瓜放在桌上,一刀下去,鲜红的瓜瓤被一分两半,粉色的汁水流在小方桌上。
“你咋不早说你是谢先生的孙子,谢先生总念叨你,如今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老伯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和赞誉。
说着他将最大的一块西瓜递给谢柏鸢:“吃瓜、吃瓜,这西瓜甜得很,吃、吃。”
又给几人都递了,自己才挑了最小的一块,细细地啃着:“咋样,甜不?”
谢柏鸢重重地点点头:“甜,谢谢老伯,老伯贵姓,该怎么称呼您?”
“啥贵不贵姓的,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子,我姓王,你叫我王伯就行。”
“王伯,您与我祖父很熟悉?”谢柏鸢吃了一口西瓜,果然很甜,沙瓤。
“熟,咋不熟的,谢老先生是个好人,我儿子在外头离家远,我们老两口又不识字,多亏谢老先生不嫌麻烦,次次替我们读信、回信可不少麻烦他嘞。”王伯说着憨厚地笑笑。
纪昱就窝着身子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一口一口地啃着手上的西瓜,谢柏鸢说谎了,这西瓜也就一般,比他吃得差远了。
几人说话间,外头一老妇人提着篮子进来:“老头子,变天了,只怕要下雨呢。”
老妇人见满院子的人,欲言又止,转而问:“老头子,这几位是……”
王伯起身接了他手里的篮子:“老婆子,这几位是谢老先生的孙子和他的朋友,谢老先生和老冯上山了,这不,我让他们过来歇歇脚。”
谢柏鸢起身,拱手作揖赔罪:“今日骤然上门,多有叨扰了。”
“谢老先生的孙子,那不也是教书先生?”王婶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生得真好,起来起来,邻里邻居的,说啥叨扰不叨扰的,晌午就在这里用饭,我今儿在李屠夫那里买了五花肉,炖了吃最好。”
王伯:“好好好,你去做。”
谢柏鸢推拒:“不必,婶子,我们今日还有要事,这就要走了。”
王伯与王婶子极力挽留,谢柏鸢还是坚决,寻了个借口离开了,老两口看着几人走了很远,才回去。
回来的时候,谢祖父的院子还落着拴,谢柏鸢看着原本天朗气清的天,已经聚了不少云。
“殿下,只怕要落雨了,先回去吧?”
纪昱:“好。”
行至半途,果然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啪嗒啪嗒的打得车顶响,很快地上就积蓄了成汪的水,车轮碾压过,溅起一片水花。
车内,谢柏鸢又取了一本书,旁若无人地看,纪昱是看着书就头疼,想起那日与表兄说的话,他主动问:
“对了,过几日就到秋猎了,先生可会骑射?”
谢柏鸢眼神都没从书上移开:“略有射猎,此道之上并不精。”
纪昱抬了抬下巴,像是终于抓到他的短处:“孤骑射极好。”
谢柏鸢淡淡“哦”了一声,给手中的书翻了个页,纪昱看他的反应很不满意,夺过他手里的书:“孤说了,孤的骑射很好——”
谢柏鸢淡定地看着他:“下官知道了。”
纪昱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个,你若是想学,孤可以教你。”
“多谢殿下好意,下官不好此道,独爱诗书。”谢柏鸢说罢从他手中拿回了被他夺走的书籍。
“先生不是说过,文能治国安邦,武能定疆拓土,曾经劝我的谏言,怎么到你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
谢柏鸢翻书的手一顿:“下官身体不好……”
就猜到他会用这个借口,纪昱立刻接话:“骑射可强身健体,对先生可是大有益处,先生这是在逃避吗?”
“……”谢柏鸢沉默,嘴唇绷直,一言不发。
他确实是在逃避,他这具身体生来就不是骑马射箭,搭箭拉弓的料,能活至今日都是他命大,他不敢也不能拿这具身子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