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惬意的喝了口茶,悠闲自得的在一旁煽风点火,“我说啊,令弟的作业写得一塌糊涂,是不是将心思放在别处了?舞勺之年,毕竟血气方刚,应当多加管教。”
沉颐眉心紧蹙,脸色黑沉的将宣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怒不可遏。沉禾向来聪慧懂事,自打上了学堂便没让他操过心,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曾想他的作业竟做的这番敷衍了事。
砰砰砰——
沉禾在院子里很是煎熬,眼见着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屋内也没有什么动静,便沉不住气的先敲了门,蹩脚的寻了个由头,“阿兄,雨下大了,外面冷的厉害,我能进去吗?”
沉颐沉着脸,厉言正色,“滚进来。”
沉禾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双眼紧闭,还悄悄眯着一只眼睛往屋内看去,见屋内两人相对而坐,衣衫完整,这才松了口气。
可他高兴得太早,沉颐正容亢色,将手里的宣纸摔在地上,语气凌冽,“这便是你写的作业?”
沉禾大感不妙,神色慌张,低垂着头不敢回一句。
他本是嫉妒虎子作业写得一塌糊涂也能受到凌姒的关注,便效仿起来,故意空了半张作业不作答,可谁曾想事与愿违,来家里拜访的不是凌姒而是凌姒的嫂嫂。
沉颐目眦尽裂,“哑巴了?”他年少就丧了双亲,一手将弟弟抚养长大,企望他能出人头地。今日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他在认真苦读。
裴珏可不似凌姒好心肠会拦着人家训孩子,他就是性子恶劣,品味低趣,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幸灾乐祸。
眼见着时候不早了,别处人家早已生气了火,炊烟袅袅,浓烟滚滚。裴珏毕竟是男儿郎,一餐不吃饿得慌,早就饥肠辘辘,顾不上看戏,与沉颐匆匆告了别,便戴着斗笠打道回府。
凌姒破烂的小茅草屋建的偏僻,离这儿远,绕了大半个村子,途经多户乡野人家,光是徒步就得走上半个时辰。
细雨绵绵也不见停,豆大的雨滴荡过细软枝条,落在湿.软的泥土上,溅了裴珏满腿泥泞。
他紧皱眉头,面色嫌弃,扶着斗笠俯身拍打衣角,但略带潮气的湿土只能越拍越脏,一瞬间便晕出了大片水痕。
“凌娘子?凌娘子。”
远远的就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喊他。裴珏眯着眼睛看去,原是一户人家屋檐下站了一个婶子,模样良善,矮矮胖胖的,见着他看过来还使劲的挥了挥手。
裴珏走进了些,那婶子就将手里的布袋子递给他,她生的珠圆玉润,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凌娘子,远远的就看见你了,这是我家郎君昨日刚摘的核桃,好吃的哩,你带回家和凌先生一块吃。”
裴珏在这小村里也待了两三个月,知晓凌姒人缘好,却没想到有一天也能沾上凌先生的福气,走在路上还能被人塞东西。
见多了凌姒的假客气,裴珏也学的有模有样的,连将布袋子揣进怀里,面上扯了个笑,明眸善睐,“这多不好意思啊。”
正巧拿回去给那小傻子补补脑。
那婶子被他的笑迷了眼,肥嘟嘟的脸上涨红一片,连忙摆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邻居。”
一个村里的,隔了十万八千里也算是邻居。
“那多谢婶子了。”
“不客气。雨下大了,路上慢些。”
*
细雨朦胧,还卷着层层雾气,山上白蒙蒙一片,很是冷清。
凌姒正跛着一只脚在厨房煮饭,放了点猪油,再将菜叶子放进锅里翻炒,加上盐巴,出锅便是个清炒白菜。
“凌姒!凌姒!”裴珏兴高采烈的推开门,狭小的寝屋空无一人,就只见到小黑狗在那苦闷的舔着自己干净得都能当镜子使的饭盆。听见裴珏回来,圆溜溜的小狗眼委屈的盯着他,一眼就看上了他手里提溜着的布袋子,吭哧吭哧的跑过去,馋的直流口水。
裴珏顾不上它,阖上门转头就往厨房跑去,“凌姒,你看这是什么?”
凌姒扯着布袋子往里瞧。各个珠圆玉润的棕色小球堆积在一块,晃晃布袋子,里面小球碰撞能发出乓乓乓的响声。
“核桃?你哪来的?”凌姒很是惊讶。
她从未吃过核桃,当下就掏出来一个,用衣裳擦了擦,拿在嘴里咬。
硬的很,将她牙给绷疼了也没咬动。
“东边婶子给的,我拿回来给你补补脑。”
凌姒嘴边的笑容霎时滞住,大大的杏眼瞪着他,鼓着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看起来像只河豚,气鼓鼓的将手里带着牙印的核桃塞进他手里,“你自己吃吧,我不需要补脑,你看起来比较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