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游奶奶虽然没说过太多关于游拓的事，但也给他看过几张照片。
他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虽然一般也不会有人直接想到这个。
“你们……没意见？”
游奶奶看着游爷爷叹了口气，“刚开始肯定会不舒服。我们四十几岁才有了阿拓，就是想让他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慕言的心“咯噔”了一下。
“但当初那么大年纪还决定把他生下来，不就是希望他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吗。”游爷爷抓住游奶奶的手，“他想怎么过自己的生活，我们有什么权利阻止。”
“所以……你们接受阿拓……喜欢同性？”慕言不肯定地问。
“要是见到他喜欢的男孩就好了，能看看阿拓想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孩子就好了。阿拓选的，肯定是最好的孩子了。”游奶奶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老婆……”游爷爷心疼地抓住游奶奶的手。
“没事没事，我没事。”游奶奶接过慕言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可能是因为今天见到那个长得很像阿拓的男孩吧。下个月就十年了，我早就接受了。”
“你……又见到他了？”游爷爷立刻问。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游奶奶也不再隐瞒，“在柳大那边碰到了，真的很像阿拓，是吧小言？”
“……嗯，很像。”慕言说得有些困难。
这顿饭吃的不算多愉快，游奶奶说了很多关于阿拓小时候的事，清楚地仿佛是昨天刚刚发生过一样。慕言一直默默地听着，菜也没吃多少。他很喜欢这对老夫妻，他们让他想起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如果他们还活着，会不会也把自己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阿拓从小就说长大后要当兵报效祖国，没想到最后还真的去当兵了。”游奶奶的神情中带了一丝欣慰。“可惜，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
“阿拓也是舍己为人，没有丢人民子弟兵的脸。”游爷爷也偷偷抹了抹眼泪。
虽然两个老人说了很多关于独生子的事，但是对于他是怎么最终离开的却始终不曾提起。
大概还是接受不了吧。
“我刷碗吧。”慕言站起身。
游奶奶拦了一下，“你都帮忙做饭了，哪还能让你刷碗。”
“我就是打个下手而已。”慕言觉得应该让他们两人独处一会，坚决拦下了洗碗的工作。
其实要洗的碗没有几个，三个人的饭碗、三双筷子也就差不多了。每个菜都有剩，慕言有点犯难。
按照他自己的习惯肯定就不要了，但对老一辈来说，一粒米都不能浪费。
纠结了一下，他还是把剩菜都包上了保鲜膜放到冰箱里。
“奶奶，剩下的菜估计还够你们的晚饭，就别做太多了。不能总吃剩饭。”慕言刷完碗回到客厅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游奶奶。
听到声音，游奶奶抬起了头，“你就别担心我们了。你怎么样？今天学会了哪个菜？”
慕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拍黄瓜吧。最简单的。”
游奶奶笑了，“你啊。”
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能学会一个也不错了。”
当然慕言知道重点不是他学会了一道菜，而是他学会了做拍黄瓜。
那是游奶奶没能教给游拓的做简单的一道菜。
慕言没有留太长时间，现在的气氛不是他应该参与的，他们可能是要回忆一下失去的独生子，也可能只是需要他这个外人离开，他也突然生出想逃跑的念头。
这里的气氛太伤感了，微微戳到了他某个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但慕言却不是很想一个人回宿舍。
犹豫了一下，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传来的声音不出所料地透着疲惫。
“大老板？你还好吗？”听到这个声音的慕言还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身影浮现在他眼前，即使如此也是一个让他觉得可爱的身影。
“啊……”电话那边的人顿了一下，“大社长啊。我挺好的。还喘着气。”
慕言低笑了一声，“今天有空吗？给你做个菜？”
“……”宁霂叹了口气，“做个菜？还是做个饭？”
“菜吧。我今天就学会了一道。”慕言忍着笑意说。
“……行吧。”宁霂说。
“那我买菜过去，大概一个小时？”慕言问。
“好。”
电话那边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应该是宁霂走到浴室的声音。
“啊，对了，我这没酒了。你要喝自己买。”宁霂说。
“遵命大老板。”慕言觉得心情因为这个电话整个扬起来了，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脚步越来越快，最后他甚至小跑了起来。
到宁霂家附近的超市，慕言吹着口哨推了个手推车，进门之后就不知道要去哪了。
他真的不怎么来超市，即使来也是买些日用品之类的。买菜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是太陌生了。
他努力回想之前和宁霂来买菜时的情形，好像是直接带他去水产区了？
可是他是喜欢吃海鲜，宁霂喜欢吃什么？
慕言站在一排洗衣液前陷入了沉思。
宁霂其实不是很挑食的人。
两人几次一起吃饭也没见他特别喜欢吃什么或者不愿意吃什么。
上次做的松鼠鱼……
好像宁霂多吃了几口。
宁霂喜欢柑橘类的水果和饮料……
看来大老板比较喜欢吃酸的。
慕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松鼠鱼他肯定是做不来的，慕言拿出手机查了查酸口的家常菜。
柠檬鸡腿。
看起来不是很难。
醋溜豆芽。
怎么又是凉菜。
番茄豆腐烩大虾。
可能能做出来。
柠檬苦瓜。
……他自己不吃苦瓜。
西红柿炒鸡蛋。
这也太简单了。
酸辣海带丝。
还是凉菜。
两个人吃的话，一个凉菜、两个热菜、一个汤，应该够了。
那就柠檬鸡腿、番茄豆腐烩大虾、西红柿鸡蛋汤……
还差个热菜。
哦，拍黄瓜还没算进去。
那就两个凉菜一个热菜一个汤。
应该也可以。
不过肉好像有点少。
但大老板那么瘦，喜欢吃肉吗？
喜不喜欢也是二十多岁的青壮年，怎么可能不喜欢吃肉。
慕言一分钟八百个想法从脑海中飘过。
跟着网上的食谱买齐了所有的食材和调料，慕言看着四个环保袋有些犯难。怎么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呢。
这还没有给大老板买的肉呢。
可能自己真的不适合做饭吧。
不行，就算不适合也要等到明天。
今天说好了要给大老板做道菜的。
要是漫画的话，他脑袋上面的对话框应该已经要爆炸了。
“呵。”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慕言轻笑了一声。
拿着四个袋子走出超市，慕言绕到一家味道不错的卤味店，几乎每个口味买了一份。于是乎手上又多了三个小点的塑料袋。
提着一堆有的没的到怡然小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趟烟酒店。
买了两包烟两瓶酒，这下总算是买齐了东西。
大包小包的东西让他心里有点痒痒的，有种好像有人在等他回家的感觉。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大老板就在自己家里等着他过去给他做饭呢。
慕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慢走。”烟酒店老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走出门的人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就知道你要买酒。”宁霂一脸无奈地走了过来接过慕言手里一半的袋子。
慕言从看到宁霂开始就更加忍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了，“你怎么过来了。”
“就知道你要买一堆东西，怕你一个人拿不了。”宁霂掂了掂手里的重量，确定慕言确实买了不少东西。
估计也就差锅没买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宁霂家，又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要做什么？”宁霂把几个袋子放在琉璃台上。
“菜啊。”慕言理所当然地说。
宁霂转过身，“什么菜？”
“大老板知道惊喜是什么吗？”慕言有些无奈。
“不知道。”宁霂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也给我出去等着，不许进来。”慕言把人推向门口。
宁霂也没挣扎，“要帮忙你就说，我就在外面。”
“行了行了，不劳大老板操心，我能做好。”慕言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拉门。
但还是没有阻挡宁霂的低笑声。
谁不会笑啊。
现在才下午3点多，多么不会做饭的人才会提前三个小时开始准备晚饭？
午饭都还没消化完呢。
不过他是不会阻止满腔热情的人的。
宁霂又是连续画了好几天的稿子，接到慕言电话的时候还在云里雾里地创作，能听到手机响也是个契机。不过也要感谢慕言的电话，要不然他估计还能继续个三天。
坐在沙发上，疲惫感席卷而来。
宁霂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厨房边，拉开被慕言关上的拉门。
里面的人猛地转过身，宁霂先开口：“开着门，我不进来。”
慕言看着宁霂，几秒后松了口气，“好。”
宁霂心满意足地回到沙发上，靠着偏过头看着厨房里的动静。
大社长一看就不适应做这些事，手脚慌乱还频繁地看向手机。
但宁霂就这么看着忙碌的人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