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除了有“慕言所属”四个字之外，还装饰着小小的海浪和树林。好看是好看，但也确实不是纹身的风格，至少不是纹身爱好者的风格。

也和这一房间的纹身图不一样。

“按理说我是不做这种图的。”纹身师轻轻弹了一下画纸，“不过你运气好，我今天心情不错，可以破个例。”

“是吗？那真是谢谢了。”宁霂笑了，也同时松了口气。

“你那个图，要让你男朋友改一下吗？”纹身师从宁霂画的图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言问。

“要改吗？”慕言眨了眨眼睛，转向宁霂，把做主权上交。他的图就是四个字，虽然写得龙飞凤舞的，但并没有没有其他的图案。他当时坚持只纹字，现在想想，可能潜意识里就是在等着宁霂给他设计吧。

“加个山峰、画笔？”宁霂挑了挑眉，这是慕言自己之前提过的。

“听大画家的。”慕言笑了。

宁霂的图做了快3个小时，对于这个大小的图，算是比较久的了。不过最后的效果他很满意，纹身师对于细节上的处理，肯定和他画画不一样，但结合在一起的效果倒是很和谐，是宁霂喜欢的冲破次元壁的感觉。

中间纹身师提出要休息十分钟，在这期间宁霂画了慕言的图的修改，还是一边牵着慕言的手一边画完的。最后纹身师看到图的时候只是轻笑了一下，虽然只是加了装饰，但效果非常好，最后纹完也花了一个多小时。

刚刚纹完的纹身需要时间消肿，两个同款红肿纹身映在镜子里，在不怎么明亮的灯光里，呈现了吓人的暗红色。

纹身师在纹身的整个过程中，态度一直淡淡的，也不知道他对这两个纹身具体是怎么想的。然而他站在照镜子的两人身后，突然拿出手机，“我拍个照片私人收藏。”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嘴里又叼了根棒棒糖。

“拍吧。”慕言手搭在宁霂肩上，侧过身让镜头更好捕捉他腰侧的图案。

“图上有名字我就不放店里的图册了，有人要做差不多的我再给他们看。”也许是怕他们介意，纹身师解释了一句。

“行，谢了。”慕言对这种事向来无所谓，耸了耸肩。

加上休息时间，两人从纹身店离开的时候已经是6个小时后的事了。

“去吃点东西吧，我要饿死了。”没想到吃饭的时候还不觉得饿，但现在想到了，宁霂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饿晕，整个人瘫在慕言肩上，让他扛着自己走路。

“你多久没吃饭了？”慕言顾不上其他的，心疼地问。早上就说要吃饭，结果又因为纹身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也一直没想起来给宁霂点个外卖垫垫，脑子不知道都去哪了。

“不知道，应该有一两天了。”宁霂含糊其辞，始终没把时间说清楚，想来是不会是太短。

“想吃什么？”走到宁霂的车旁边，慕言直接把他扶上副驾驶坐好。

宁霂按了按肚子，感觉都要凹进去了，“去吃自助吧？附近有家海鲜烧烤自助，我之前和橙哥吃过一次，挺好吃的。”

“好。”慕言绕到驾驶座。

宁霂确实是饿了，慕言也确实被他这顿的食量吓到了。平时宁霂吃的不算多，甚至比普通男生吃的还少点。加上他经常一开始画画就废寝忘食，身材也是偏瘦，最近更是如此。

可他今天吃的，至少平时饭量的3倍。

慕言拉住再次站起身要去拿食材的人，“霂哥，差不多了，我怕你再吃要吐了。”

“没事，我就是高兴。”宁霂轻轻甩开他的手，朝着烤肉区的方向走了。

一个纹身，后劲这么大，这是慕言今天第二件没想到的事。

“你不吃了？”宁霂把四盘肉放到桌上。“还是你想吃别的？”

慕言其实已经挺饱的了，但看宁霂这宛如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话锋一转，“我吃什么都行，你看你想吃什么就行。”

“行，那我再去拿几个大虾。”宁霂说完又跑得不见了踪影。

慕言也没闲着，把肉夹到烤盘上，没多久就听到了“滋滋”的冒油声。说是要拿几个大虾的人，这时举着两满盘的海鲜回来了。

吃完这顿饭，慕言觉得自己真的是撑着腰扶着墙出的餐厅。反观宁霂，走路带风，仿佛刚刚吃了半头牛的人不是他。

圣诞夜出来约会的人很多，要不是他们到的早，估计要等很久，现在外面至少排了上百人。

“幸亏来得早。”宁霂看着人群说。

“现在去哪？”慕言手搭在宁霂肩上。

宁霂从小在徐女士的熏陶下，不管是什么节日都要过，其实就是徐女士用各种理由让宁父送礼物。所以在圣诞节这种日子，他肯定是准备了礼物的。

“走吧。”吃饱喝足，宁霂再次坐到驾驶座，还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诉慕言要去哪里。

不过看他开车的方向，慕言大概也能猜到。

果不其然，20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海边。

“下去走走。”宁霂从后座拿过提前准备好的围巾帽子手套递给慕言。

两人全副武装好，宁霂又从后备箱拿了一个银色小纸袋，牵着慕言的手走向海边。

虽然正值寒冬，来海边谈恋爱的年轻人也不少，吹着海风，你挤挤我我挤挤你，爱情就是最好的保暖剂。慕言以前觉得这种人大概脑袋都不怎么灵光，但现在居然跟着宁霂来了，看来爱情不仅能保暖还能让人变笨。

不过……

他看向旁边只露着两只眼睛的人，变笨就变笨吧，人要那么聪明做什么。还是大老板更重要。

“好冷啊。”宁霂缩了缩脖子。

“这个天气来海边，肯定的啊。”慕言没他那么怕冷，围巾没包那么紧，整张脸露在外面的，看到旁边的粽子宝宝，忍不住想笑。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海边。”宁霂在围巾后面嘟了嘟嘴，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知道。

“是啊是啊，谢谢宝宝带我来看海。”慕言带着他到一处长椅坐下，指着远方某个地方，“看得到吗？那个亮点？是伊人岛。”

“看到了。”宁霂对着一望无际的黑暗说。

慕言“哈哈哈”一串笑，直接笑弯了腰，一只手搭在宁霂的肩上，“我家大老板太可爱了。”

被笑的人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戳在慕言的笑点上了。

慕言伸手，指向之前右边45度角的位置，依旧是完全黑暗的海平面，“那边才是伊人岛。”

“你骗我？”宁霂眯起眼睛。

“说骗也太难听了。”慕言讨好似的拉过宁霂的双手搓揉，帮他捂暖。“我就是玩一下。”

宁霂看着慕言的笑容，心里暖呼呼的，感觉自己的体温都升高了几度。

他把小袋子递给慕言，“我是个挺闷的人，也不怎么浪漫，但是礼物我还是准备了。不过肯定没有你的有意义。”他看向慕言的侧腰。

“还有礼物？”慕言惊讶道。他以为宁霂如果送他礼物肯定是画，所以刚才看到宁霂拿着这个纸袋也没多想，谁知道居然是礼物。

“看看喜不喜欢。”宁霂笑着说。

慕言小心翼翼地打开纸袋，把里面的小盒子拿出来，打开后看到里面是个耳钉。他确实有打耳洞，但很久没戴过耳钉了。

“怎么送我这个？”慕言问。

“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我爸每次过节不是送徐女士首饰，就是包鞋什么的。”宁霂从慕言手里拿过小盒子，把耳钉拿了出来，一边给慕言戴上一边说，“我就是觉得这个挺好看的，你戴肯定时候。”

黑曜石耳钉设计上简单大方，戴在慕言耳朵上，却让他多了份痞气，也是神奇。

“好看。”宁霂倒是很满意。

“谢谢宝宝，我很喜欢。”慕言看着宁霂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里面的星辰大海。

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宁霂示意慕言看手机，后者没办法，只好拿出手机。

“……天南叫去喝酒。”他无奈地看向宁霂。

几位小少爷也是聪明，这个消息但凡是其他人发来的，他们大概都能找到理由拒绝。但偏偏是沈天南发来的。

“走吧。”虽然无奈，但也不能不给几个小少爷面子，慕言夸张地叹了口气，“唉~~~”

“真不想做个成熟的大人啊。”宁霂靠到慕言肩上，抱怨道：“为什么要给一群小鬼面子啊~~”

“因为人家就算是小鬼，也是我们这种成熟的大人惹不起的。”慕言看着宁霂现在的样子有点好笑，明明他才是最像小鬼的那个。

宁霂叹了口气，“走吧，去见几位惹不起的小鬼。”

慕言轻声笑了一下。

这次的圣诞趴和几位小少爷之前邀请他们参加的聚会，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一群男男女女喝酒聊天吹牛，再顺便建立一下社会关系。宁霂和慕言作为被小少爷们亲自邀请，又盛情款待的对象，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不过在得知他们只是普通的大学生后，兴趣也随之散去，虽然过来打招呼的时候也会礼貌性的聊几句，但现在注意力都在几位小少爷身上。

他们当然无所谓，没人搭理他们，反而乐得轻松靠在一边喝酒，不用假模假样地挂上职业假笑，应付一些根本不会再有交集的人。

这次聚会的人数不算太多，程志也就没再准备单独的隔间，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人来主动上前打招呼、献殷勤，小鬼的虚荣心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罗毅和他差不多，不管来敬酒的人是谁，都笑呵呵的和人家干杯。

另外三位少爷就不一样了。百里夜一直低头盯着手机，也没什么人和他打招呼，好像不知道他是谁。沈天南会礼貌的回敬，但不会过多的交谈，一般来人聊几句也就识趣的离开了。至于顾雁北，就更是一直躲在沈天南背后，直接把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当然前面的人也足够配合，始终将后面的人挡在自己的阴影里。

慕言喝了口酒看向几个小少爷，觉得这几个风格完全不相同的几人，关系能好成这样也是个奇迹。

都说异性相吸同性相克，难不成几位小少爷关系这么好，就是因为他们的风格不一样？

“霂哥，我敬你一杯。”百里夜突然抬头，一脸凝重举起酒杯。

宁霂手指在酒杯上弹了一下，“不敢当，还是我敬夜少吧。”

百里夜把酒杯放低了点，“还是我敬你。”

宁霂没再就着这个问题纠结，酒杯碰上去后一饮而尽，“谁敬谁都可以。”

看着对面的人把酒喝完，百里夜也跟着把酒喝完，随即给沈天南使了个眼色，让他和自己换了座位。他的目的也很明显，无非就是那个程志一直想知道的，“雨后最漂亮的美女”的那个人。

不过宁霂始终都没正面回答百里夜的问题，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扯远了。

临近十二点，慕言顾不上一房间的人，带着宁霂到酒店后面的花园。

“还好吗？”他抱住踉跄了一步，直接跌进自己怀里的人，眼神中满是不放心。

“又没喝多少。”宁霂笑了笑，“几杯红酒，还不足以让我醉吧。”

“问我吗？”慕言也笑了，“真问我的话……”他箍住宁霂的脖颈，让他靠近自己，“我肯定是觉得你醉了……”后面的话消失在两人的唇齿间，含糊不清。

两人分开后，宁霂双眼模糊，看向慕言的视线也不怎么清楚。

“霂哥，”慕言轻声说。

“嗯。”宁霂应道。

“以后的每一个节日，每一个平日，每一天，你的生命里都要有我。”说完，慕言再次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