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前一天,眼睛都要哭瞎了,“阿淮,是婆婆拖累你。那个孽障,死了也好。婆婆不怪他们杀了鱼娘。”
“你打小聪明,读书厉害,要不是我生病,你也不会没法去县学读书,这么小,要赚钱。我、对不起、你……”那天老妇人泣不成声,躺在病榻上,伸出手想再摸摸从小带大的孙子。
他躲开了,少年没办法厘清恩怨,哽咽,“婆婆,都会好的。”他离开了,没有办法再留下来。
老婆婆在后面一遍一遍喊“阿淮。”他都没回头。
第二天,老妇人上吊了。
老妇人不能面对女儿鱼娘造的孽,也无法接受震怒的谢家虐杀女儿,活不下去了。
——
“谢淮止?”姜岁凑近,小心翼翼地问着,“怎么了?”
“我也很想父王。”她低声。“还有母妃。”所以,别难过。
谢淮止敛眸,看着手里的茶,罕见地先开口,意味不明,“你和乌力吉的感情很好。”
“那当然,他是阿翁送给我的礼物。”她笑得没心没肺。
谢淮止先给她倒水,然后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行云流水。
她试探,“你还没告诉我,谁胆子这么大,在皇城里弄这种腌臜事。”
“臣一直在追查。从慈安堂的管事和里面的一些女子顺藤摸瓜下去,最后证据指向的是户部员外郎伍尚。”他平淡如水地讲述,手指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握着茶杯,否定,“一个员外郎怎么可能?”
里面牵扯不清的关系网,一个六品官,根本不可能。
“大理寺抓捕伍尚第三日,他把全部罪都认下了,签了认罪书。第四日,撞柱而亡。”谢淮止话语尾音微微上扬,却似拖着清薄寡淡的讽意,看姜岁跃跃欲试,无情拒绝,“殿下不必掺和。”
“他后面肯定有达官贵族。谢大人,你才需要小心。”
这次随手一帮打了背后人措手不及,后面再查,难如登天。她不出面,谢淮止估计真的要没命了。
“殿下的帮忙只会打草惊蛇。皇子的扯入让局面更乱。”
陈述事实。
“如果需要,明王府随时欢迎。”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手背有数道疤痕,又添了新伤。
“好。”
谢淮止没有拒绝。长庆公主的身份确实是好用的刀。
他神色冷峻,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微微上扬的唇角,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每次看到谢淮止的时候,他似乎都极为倦怠,姜岁想。
他身上的沉冷气势让破旧的亭子冷了下来,她眼皮垂下,眸光掩在浓黑眼睫间,继续喝水。
风声窸窸窣窣地响着。
高大的异域少年端着两大碗面疾步过来,先端给姜岁,像献宝一样,眼中少见的开心,“吃、面、好吃、主。”随意把另一个给谢淮止。
石桌上的两碗面放了很多肉,还有葱花,卖相好。
谢淮止挑眉,目光看向背后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徐叔,他记得没让人备饭。
徐叔指了指乌力吉,不是他传错话,谁知道这个异域少年半分不客气直接自己吩咐下去。
“你吃完才知道给我准备!”姜岁轻哼,乌力吉知道挨骂了,委屈低头不反驳,站在她边上不知所措像罚站,看她拿筷子吃,才恢复。
“记、得、主、一直。”他低着头。
姜岁吃得高兴,毫不吝啬夸赞府上的厨娘,吃个饭都喋喋不休。
见公主吃得高兴,徐叔松了口气。
连谢淮止都动了筷子,忍不住把一碗都吃完了。
确实比平时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