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周后,当耶·里夫曼勉强能骑马时,他信守承诺带着爱瑞伊来到了亚历山大港的维京商会驻地。莱因哈特坚持同行,一路上像个尽职的保镖般紧跟在爱瑞伊身侧。
商会坐落在港口区最繁华的地段,外表看似普通的石砌建筑,内部却别有洞天。爱瑞伊踏入大厅的瞬间,呼吸为之一窒——四面墙上挂满了精细到不可思议的航海图,标注着她从未听过的港口名称:卡利卡特、热那亚、马六甲、泉州...中央的长桌上摆着一个巨大的地球仪,上面绘制的陆地比她在任何书籍上见过的都要广阔。
"这是..."她情不自禁伸手触碰地球仪,指尖划过一片标注为"中原国"的区域。
"最新的世界地图,"里夫曼骄傲地说,"由我们商会最优秀的绘图师根据二十年的航行记录绘制。比教会那些把世界画成平板的迂腐老头强多了,不是吗?"
他领着两人穿过挂满丝绸的走廊,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内厅。十几个商人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看到里夫曼进来,立刻安静下来。
"朋友们!"里夫曼用母语高声宣布,"这两位就是救了我性命的圣亚特兰提斯英雄!按照商会传统,他们将享有商会永远的友谊!"
商人们齐刷刷地向二人行礼。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走上前,递给爱瑞伊一个小巧的象牙盒子:"一点小小心意,小姐。产自印度的象牙,由中原国最好的工匠雕刻。"
爱瑞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精致的耳坠,镶嵌着她从未见过的靛蓝色宝石。
"青金石,"女人解释,"来自波斯最深的矿井,经过丝绸之路运到威尼斯。在东方,它象征着智慧和真理。"
接下来的三小时里,爱瑞伊像是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商人们向她展示来自东方的珍奇:薄如蝉翼的金锦,散发着神秘香气的木料,闪烁着奇异光彩的描金瓷器...每一件都让她心跳加速。而当里夫曼打开一本厚厚的账本,指着上面的数字解释一次成功的香料贸易能带来多少利润时,爱瑞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在胸中燃烧。
"这些...女人也能学习吗?贸易,航海,所有这些?"她轻声问道。
里夫曼大笑:"在威尼斯,最精明的商人往往是寡妇!东方更不用说——我在泉州见过一位女船主,手下有三十条商船,比圣亚特兰提斯大多数领主都富有。"
回程的马背上,爱瑞伊异常沉默。莱因哈特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但直到夜幕降临,两人独处在塔楼的观星台上,她才终于开口。
"我要跟他去东方。"她直接了当地说,眼睛盯着远处漆黑的海平面。
莱因哈特手中的酒杯差点掉落:"什么?"
"里夫曼下个月启程返航,他答应带我一起。"爱瑞伊转过身,月光照亮她坚定的脸庞,"我想学习贸易,莱因。真正的贸易。"
"太危险了!"莱因哈特抓住她的肩膀,"你知道远洋航行有多艰苦吗?疾病,风暴,海盗——"
"我曾经率领海军击退过海盗,我比大多数男人都更清楚海上的危险。"
"那不一样..."他虚弱地抗议。
爱瑞伊叹了口气,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听着,我不是一时冲动。我不想一辈子依赖萨克森家的庇护。"她顿了顿,"而且...我需要证明一些事情,向自己证明。"
最后一句话击中了莱因哈特。他太了解爱瑞伊了——这个被王室退婚、家族没落的贵族小姐,骨子里比任何人都骄傲。他慢慢松开手:"要去多久?"
"一年。也许两年。"爱瑞伊的指尖滑过他的脸颊,"正好给你时间完成你的政治抱负。我走了以后,你就没借口拖延了。"
莱因哈特抓住她的手:"你知道我会想你想到发疯。"
爱瑞伊调皮地笑了:"那就把精力都用在正事上。反正..."她贴近他耳边,"反正我在这儿的时候,你也没多少时间干正事,整天就想着怎么把我骗上床。"
莱因哈特的脸红到了耳根,却无法反驳。过去两个月,他确实像个初尝禁果的少年般沉迷于她的身体,竞选上议院议员的准备事项被他搁置得积了灰。
"我会等你。"他最终只说出这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2
启程那日,港口挤满了送行的人。里夫曼的商船"凤凰号"已经整装待发——比之前沉没的"幸运女神号"更大更豪华。爱瑞伊穿着特意改制的航海服装:深绿色长裤,皮质腰封,衬衫外罩着轻便的短外套,金发高高束起,看起来英姿飒爽又不失优雅。
莱因哈特站在人群最后,直到所有告别结束才走上前。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个精致的怀表塞进她手里:"打开看看。"
爱瑞伊按下按钮,表盖弹开。里面不是表盘,而是一幅微缩画像——莱因哈特的自画像,背景是萨克森城堡的灯塔。画像一角还题着一行小字:"终将归航"。
"我等你回来。"他低声说,趁没人注意迅速吻了她的指尖。
随着号角声响起,水手们开始收锚。爱瑞伊最后看了一眼北境的海岸线,转身登船,没有回头——她怕一回头就会动摇。
当"凤凰号"驶出港口,莱因哈特依然站在原地。阳光照在逐渐远去的白帆上,恍若一场梦境。
3
莱因哈特将额头抵在窗玻璃上,试图让物理的寒意驱散脑海中纠缠不休的思绪。窗外,萨克森郡夏日的夜色本该美丽宜人,但此刻他只感到无数无形的丝线缠绕在脖颈上,越收越紧。
萨克森邸书房里,壁炉的火光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投下摇曳的影子——过去两周里,王国所有重要家族的谱系、领地分布和贸易路线都被他画成了复杂的图表,却依然找不到那个完美的答案。
"少爷,有位客人求见。"老管家詹姆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罕见的犹豫,"他坚持现在见您,尽管已经这么晚了..."
莱因哈特皱眉看向座钟——午夜差十分。谁会在这个时间来访?
"他说了名字吗?"
"卢平·格里纳先生,下议院议长。"
莱因哈特的手指在窗框上收紧。卢平·格里纳,那个平民出身却能在贵族如云的王都政坛站稳脚跟的传奇人物?他们素无交集,为何深夜突然到访?
"带他去蓝厅,我马上到。"
莱因哈特迅速换下睡袍,套上一件深绿色正装。镜中的自己眼窝深陷,胡茬凌乱——连续几周的失眠和政治算计让他看起来老了十岁。他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蓝厅是萨克森城堡最私密的会客室,得名于墙上挂的那幅巨大的北海油画。当莱因哈特推门而入时,一个瘦高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欣赏那幅画——褐色短发,瘦削的脸庞,穿着一丝不苟的深灰色三件套。
"原谅在下的冒昧,萨克森教授。"卢平·格里纳的声音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冷静克制,"但有些话题更适合在星夜下讨论。"
莱因哈特示意詹姆斯退下。当蓝厅门关上后,卢平已经自来熟地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白水。
"不喝酒?"莱因哈特问,有些意外。
"清醒的头脑是政治家的第一武器。"卢平轻轻抿了一口,"就像您的气象仪器,一点酒精就会影响测量精度,不是吗?"
莱因哈特眯起眼睛。这个比喻太精准了,仿佛对方早就研究过他的习惯。"您为何而来,议长先生?"
卢平没有立即回答。他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星空:"双子座正在升起,明天会是个凉爽的日子。您的气象学论文里提到过星座与气候的关联,在下很欣赏那篇研究。"
"您读过我的论文?"莱因哈特更加困惑了。一个掌管王国税收的下议院议长,怎么会关注学院的气象学期刊?
卢平转过身,突然切入正题:"自从兰斯洛特王子死后,三大派系都在拉拢自己的势力,而您像只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一样动弹不得。昨天有一封漆着佐恩伯格家徽的信件送到您母亲那儿的,邀请她去王都'参加茶会'。翻译过来就是——该表态了,小朋友。"
莱因哈特的后背渗出冷汗。那封信他当然知道内容——母亲今早才忧心忡忡地拿给他看。佐恩伯格公爵的耐心正在耗尽,而他那个嫁给公爵外甥的姐姐已经在家族聚会上受到了冷落。
"您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莱因哈特声音发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需要一个不站队却能获得利益的策略。"
"我不参与政治游戏。"莱因哈特生硬地说,"我只是个气象学教授,偶尔为海军提供些航海建议。"
"人人都参与政治,教授。”卢平轻笑,“拒绝选择本身也是一种选择——通常是愚蠢的那种。"
"您到底想说什么?"
"让在下猜猜您的困境:支持博艮第公爵,等于把王国交给一个葡萄酒商和他的王后表妹;支持年轻的史蒂文·尼古拉斯,就要面对佐恩伯格公爵的怒火;而直接站队您姐姐的婆家..."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那位公爵大人敦和的面具之下,是您无法承受的危险。"
壁炉的火光在卢平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在揭示预言的巫师。莱因哈特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
卢平继续说道:“三派势力各有致命弱点。王后派的博艮第公爵?一个愚蠢的傀儡。塔伦吉纳派的史蒂文·尼古拉斯?理想主义的少年英雄,可惜他父亲尼古拉斯伯爵的'慷慨'已经让家族负债累累。"他停顿一下,灰眼睛直视莱因哈特,"至于佐恩伯格公爵...他的野心太大了。
"所以?"
"所以您需要成为他们都需要的那张牌。"卢平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您的气象预测模型,上个月准确预判了北海舰队遭遇的那场风暴——军方高层印象深刻。"
莱因哈特接过文件,发现是自己发表在学术期刊上的论文副本,边缘满是批注。
"想象一下,"卢平继续道,"如果这套系统能应用于全国农业规划、军队调度、甚至...王室出行安排?突然之间,您不再需要选择阵营,而是每个阵营都需要选择您。"
莱因哈特的心跳加速了。这个思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颠覆——他一直在想该支持谁,却没想过如何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
"国王为什么特别批准您这个气象学者进入上议院候选名单?因为您的研究能拯救无数水手的性命。继续深化这个优势,教授。让政治为科学服务,而不是相反。"
"您是说...我应该保持中立,然后以学者身份争取议院席位?"
"我说的是,"卢平纠正道,"您应该把'萨克森气象学派'打造成比任何政治派系都更重要的国家资产。王后会支持您——因为您不威胁她的傀儡;塔伦吉纳公爵会支持您——因为您代表年轻改革力量;甚至佐恩伯格公爵也会支持您——因为您是他外甥的小舅子。"
莱因哈特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的萨克森领地延伸至远方,这片土地的未来可能就取决于他接下来的选择。卢平的建议确实提供了一个跳出困境的路径,但太过完美反而令人怀疑。
"为什么要帮我?"他突然转身,"下议院与上议院向来不和,您作为平民领袖,没理由扶持一个贵族进入上议院。"
卢平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走到书架前,手指轻轻抚过一排皮质书脊:"政治就像气象学——表面上看是混沌无序的,实则遵循着某些深层次的规律。在下赌的不是您,而是这个国家需要的新平衡。三派相争只会导致分裂,而一个基于科学而非血统的新权力中心...或许能带来些有趣的变化。"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毫无褶皱的外套:"当然,也有个人原因。"
“您指的是?”
卢平却走向门口:"时间不早了,在下该告辞了。记住,教授,真正的权力不在于您站在哪一边,而在于让所有人都站在您这一边。"
莱因哈特还没来得及追问,卢平已经像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里只剩下那杯没喝完的白水,证明刚才的对话并非幻觉。
如果卢平的建议是正确的,那么他需要立即行动。他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崭新的羊皮纸,开始起草一份提案——《关于建立王国气象观测网络的若干建议》。这不是政治宣言,却比任何宣言都更有力量。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莱因哈特偶尔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星盘。那个精巧的仪器不仅能预测风暴,现在,它或许还能指引他穿越另一场更危险的风暴——王座之争的漩涡。
4
北海初夏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薄雾,像一块半透明的纱巾轻轻覆盖在海面上。"海燕号"气象观测船静静地停泊在码头,船身随着波浪轻微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
史蒂芬妮将额前被海风吹散的金发别到耳后,手指紧紧抓住"海燕号"观测船的栏杆。她今天穿着学院制服,衬得那双榛子色的眼睛格外明亮。这是她加入佐恩伯格学院以来第一次随教授出海实地观测,而带队的是整个学院最富传奇色彩的莱因哈特教授。
莱因哈特教授今天穿了一件深绿色双排扣外套——正式得足以展现教授威严,又隐约勾勒出肩膀的线条。
"把风速计再举高些,史蒂芬妮小姐。"那个磁性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海平面十米处的数据才有参考价值。"
史蒂芬妮连忙踮起脚尖,努力将金属仪器举过头顶。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海浪让船身剧烈摇晃,她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却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小心。"莱因哈特教授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他修长的手指稳稳扶住她的肩膀,只一秒便礼貌地松开,却足以让史蒂芬妮的耳根烧了起来。
"谢、谢谢教授。"她结结巴巴地道谢,偷偷抬眼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学者。莱因哈特教授有着典型的北境贵族轮廓——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以及那双闻名全校的紫罗兰色眼睛。
"专注,史蒂芬妮小姐。"莱因哈特轻轻敲了敲她手中的记录板。
史蒂芬妮赶紧低头记录数据,却忍不住用余光追随着教授的身影。他走向船尾的仪器箱,开始检查各种气象设备。史蒂芬妮跟过去,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熟练地调试气压计和风速仪,那些在课堂上看起来复杂难懂的仪器,在他手中温顺得像听话的孩子。
"过来,"教授向她招手,"我教你使用这个新型湿度计。"
史蒂芬妮站到他身边,两人的手臂几乎相贴。莱因哈特教授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引导她操作仪器的旋钮。这个动作让他不得不贴近史蒂芬妮的后背,几乎将她圈在怀中。史蒂芬妮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古龙水混合着海风的气息。
"看这里,"他低头靠近,下巴几乎碰到她的发顶,"当指针达到这个位置时,就表示..."
史蒂芬妮已经听不清教授在说什么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相触的肌肤上,以及教授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校园里关于莱因哈特教授的传闻那么多。
"东南方向有积雨云形成。"莱因哈特突然指向远处,"记录下它的移动轨迹,这对预测下周的降雨模式至关重要。"
"是,教授。"史蒂芬妮努力控制颤抖的手指在图纸上画线。她选修气象学纯粹是被朋友怂恿——"就为了近距离欣赏莱因哈特教授那张脸",而现在她开始理解为什么这门课总是爆满了。
接下来的几小时里,史蒂芬妮完全沉浸在气象观测的奇妙世界中。莱因哈特教授是个出色的导师,他能用最生动的语言解释复杂的天气现象,时不时插入一些惊险的航海故事,逗得学生们哈哈大笑。
观测工作持续了三小时。当莱因哈特宣布数据收集完毕时,史蒂芬妮已经腰酸背痛,却奇异地感到满足。她帮忙整理设备,偷偷观察教授被汗水微微打湿的鬓角。阳光穿透薄云,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恍若神话中的海神。
"做得不错,史蒂芬妮小姐。"莱因哈特突然转头对她微笑,"你比上节课有进步。"
史蒂芬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竟然记得她!上次的海岸观测课程中,她只是三十个学生中不起眼的一个。
"谢谢教授,我、我一直对气象学很感兴趣。"她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结巴。
莱因哈特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真的吗?那你应该读读我最新发表的关于北大西洋气流模型的论文。"他靠近一步,声音降低,"说实话,学术委员会那些老古董根本没看懂其中的创新点。"
这个小小的"共谋感"让史蒂芬妮胸口发烫。她正想回应,一阵巨浪突然打来,海水直接泼向莱因哈特的下半身。
"该死!"教授跳开一步,但为时已晚——他的浅色亚麻长裤从腰往下全部湿透,紧贴在身上。
史蒂芬妮慌忙递上毛巾,视线却不自觉地下移。湿布料勾勒出的轮廓让她脸颊发烫,连忙别过脸去。
"看来我需要去换一下衣服。"莱因哈特无奈地耸耸肩。
史蒂芬妮点点头,看着教授略显狼狈地走向船舱。她的视线追随着那个背影,直到舱门关闭。海风突然变得燥热,她松开了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笔记本的纸页在阳光下闪烁,史蒂芬妮却心不在焉。十分钟过去了,教授还没回来。她犹豫片刻,走向船舱——也许他需要帮忙?
"教授?"她轻轻敲门,"需要我拿什么吗?"
没有回应。
史蒂芬妮又敲了敲,门却因船身摇晃而自己滑开了一条缝。"教授?您还好吗?"她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石化。
莱因哈特教授背对着门口,上半身完全赤裸,正在用毛巾擦拭胸膛的水珠。阳光从舷窗斜射进来,照亮他宽阔的背部肌肉和腰际凹陷的曲线。史蒂芬妮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男性躯体——每一寸线条都像古典雕塑般恰到好处。
她应该退出去,应该道歉,应该...但她的双脚像生了根,眼睛无法从那片肌肤上移开。
教授突然转身,史蒂芬妮倒吸一口气——他的正面同样令人屏息,胸肌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腹肌的沟壑滑入裤腰...
"史蒂芬妮小姐!"莱因哈特迅速抓起衬衫挡在胸前,眉头紧锁,"舱门没有锁吗?"
"我、我敲了门..."史蒂芬妮结结巴巴地说,眼睛却依然不受控制地往下瞟。教授只穿了一条黑色平角衬裤,那条湿透的亚麻裤堆在脚边。
"这是我的换洗衣物。"她突然举起手中的包——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拿的,"我想您可能需要..."
莱因哈特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玩味。他慢慢放下衬衫,不再试图遮掩。"谢谢。"他伸手接过包,指尖故意擦过她的手腕,"你总是这么周到吗,史蒂芬妮小姐?"
史蒂芬妮的呼吸变得急促。教授现在离她如此之近,她能闻到他皮肤上海盐的气息。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直视着她,里面闪烁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我...我只是想帮忙..."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莱因哈特突然向前一步,将她逼到墙边。史蒂芬妮的后背贴上冰冷的木板,面前是教授滚烫的躯体。他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低头靠近她的脸。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有些帮助...会带来危险的误会。"
史蒂芬妮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这就是传说中的莱因哈特教授吗?那个让无数女性心碎的浪子?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金色的,眼底有一颗她从未注意到的浅色小痣。
"我不...不明白您的意思,教授。"她故意解开胸前的第二颗纽扣,看到他的眼神随之变暗。
莱因哈特突然笑了。他的拇指抚上她的下巴,轻轻摩挲:“在气象学中,有些现象看似美丽却充满危险,比如海市蜃楼...”
史蒂芬妮鼓起勇气解开第三颗纽扣,却被教授突然冷下来的眼神打断。
"海风很凉,把衣服穿好。"莱因哈特后退一步,所有暧昧气息瞬间消散,"有些界限,即便诱惑再大,也不能跨越。明白吗,史蒂芬妮小姐?"
史蒂芬妮抬头,看到教授眼中不再是调情的火花,而是一种近乎长辈的关切。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那些暧昧的举止,亲密的指导,可能只是他习惯性的教学方式,却被她误解为特殊的好感。
"对不起,教授……"史蒂芬妮慌忙系好纽扣,狼狈地逃出船舱。
甲板上的海风确实很凉,却无法冷却她发烫的脸颊。史蒂芬妮机械地记录着温度数据,脑海中不断重播刚才的画面——教授赤裸的上身,他靠近时的气息,还有那句"不能跨越"带来的刺痛。
十分钟后,莱因哈特重新出现在甲板上,已经穿戴整齐,湿裤子换成了深色航海裤。他专业地检查各项数据,指导学生们整理仪器,举止无可挑剔,仿佛船舱里的插曲从未发生。
回程路上,一声尖锐的金属断裂声打断了学生们的欢声笑语。"海燕号"剧烈震动了一下,引擎发出不祥的咔哒声,然后彻底安静了。
"怎么回事?"莱因哈特呼唤下方驾驶室里的船长。
船长皱起眉头:"听起来像是螺旋桨出了问题。"
二人快步走向船舱,学生们紧随其后。船长已经打开了引擎室的盖子,一股热蒸汽扑面而来。
"该死,传动轴断了。"船长咒骂道,"需要有人下水查看螺旋桨的情况。"
学生们面面相觑。虽然已是初夏,但北海的水温依然冰冷刺骨。
"我来。"莱因哈特教授已经开始脱外套,"时间紧迫,谁帮我拿套干衣服?在我的舱室里,棕色行李箱。"
史蒂芬妮的眼睛与莱因哈特对上的那一刻,身体先大脑一步接收到了这一帮忙的请求。她点点头,匆忙跑向客舱。教授的舱室整洁得出奇,床铺平整得像没人用过,书桌上的资料分门别类摆放得一丝不苟。她找到棕色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件干净衬衫和长裤。
当她回到甲板时,莱因哈特教授已经跳入海中。学生们围在船边,看着他在冰冷的海水中灵活地游向船尾。史蒂芬妮站在最前面,心脏揪得紧紧的。
十分钟后,教授浮出水面,向船上的人打了个手势:"螺旋桨缠上了渔网,需要切割。扔把刀下来!"
船长递给他一把□□,教授再次潜入水中。这次时间更长,史蒂芬妮数着自己的心跳,直到教授终于浮上来,手里抓着一大团破损的渔网。
"解决了!"他游回船边,水珠顺着他的卷发滴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但需要时间修理传动轴。"
学生们七手八脚地把教授拉上船。他浑身湿透,嘴唇因寒冷而微微发紫。史蒂芬妮立刻递上毛巾和干衣服。
"谢谢。"教授接过衣物,他们的手指再次相触。这一次,史蒂芬妮分明感觉到教授不经意地多停留了一秒。
"我去换衣服。"教授低声说,然后转向其他学生,"大家趁机整理一下上午的数据。船长说修理需要两小时,我们天黑前应该能返航。"
史蒂芬妮看着教授走向舱室,湿透的裤子紧贴在他腿上,勾勒出令人脸红心跳的轮廓。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听到身后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天啊,教授身材也太好了吧!"
史蒂芬妮假装没听见,走回自己的记录台。
两小时后,"海燕号"重新启航。莱因哈特教授换上了干净衣服,但头发还是湿的,散乱地搭在额前,让他看起来比平时随意许多。他检查了每个学生的记录,最后来到史蒂芬妮身边。
"你的数据最完整。"他赞许地说,然后突然咳嗽了几声。
"您没事吧?"史蒂芬妮关切地问。
教授摆摆手:"只是有点着凉。北海的水温不是开玩笑的。"
他的脸颊确实有些异样的潮红,但史蒂芬妮不确定那是因为寒冷还是发烧。回程的路上,教授变得比平时安静,偶尔闭上眼睛像是在养神。学生们也不敢打扰他,各自整理着观测资料。
太阳西沉时,"海燕号"终于回到港口。莱因哈特教授勉强站起来向学生们道别,声音明显沙哑了许多:"明天...咳...明天把报告交到我的办公室。"
史蒂芬妮走在最后,犹豫地看着教授摇摇晃晃地走向码头。突然,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史蒂芬妮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
"教授!您需要看医生。"
莱因哈特虚弱地摇摇头:"只是...有点头晕..."
"我送您回去。"史蒂芬妮坚决地说,招手叫了辆马车。
教授似乎太虚弱了,没有力气拒绝。马车里,他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呼吸粗重。
莱因哈特的教师宿舍位于学院北塔的三楼。史蒂芬妮扶着他上楼,从他口袋里找出钥匙开门。房间比她想象的简朴——一个小客厅,摆满书的书架,一张堆满论文的书桌,还有一扇通向卧室的门。
"药箱...在浴室。"教授虚弱地指向一扇门,"能帮我...倒杯水吗?"
史蒂芬妮匆忙找来水和药,扶着教授喝下。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您需要躺下。"她坚决地说,扶着教授走向卧室。
莱因哈特的卧室和客厅一样整洁,床上铺着干净的被子。史蒂芬妮帮他脱下外套和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碰他的衬衫和裤子。她拉过被子盖在教授身上,然后去浴室浸湿一条毛巾。
当她回到床边时,莱因哈特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了些。史蒂芬妮轻轻把湿毛巾放在他额头上,教授微微睁眼。
"谢谢..."他低声说,"你不用...留下来..."
"我不会丢下您一个人。"史蒂芬妮坚定地说,"至少等烧退一些。"
教授似乎太虚弱了,没有争辩。史蒂芬妮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一次毛巾。夜幕完全降临,公寓里安静得只有教授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马车声。
史蒂芬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突然惊醒时,发现已经是深夜。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小油灯,昏暗的光线中,她看到莱因哈特教授在床上不安地翻动,嘴里嘟囔着什么。
她凑近了些,想听清教授是否需要什么。然后,她的心跳停了一拍——
"...史蒂芬妮..."
教授在叫她的名字!不是"史蒂芬妮小姐",而是亲昵的"史蒂芬妮"!而且语气那么温柔,那么...
教授又翻了个身,这次更清晰了:"...别走...史蒂芬妮..."
史蒂芬妮感到一股热流从胸口涌向全身。她应该离开的,这太不合适了...但她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无法移动。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着教授英俊的面庞,长长的睫毛,紧锁的眉头...
不知过了多久,教授终于安静下来,陷入平稳的睡眠。史蒂芬妮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在客厅的沙发上度过余下的夜晚。她的思绪乱成一团,心跳始终没有恢复正常。
天刚蒙蒙亮时,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史蒂芬妮立刻起身,轻轻敲门:"教授?您感觉好些了吗?"
"进来吧。"教授的声音听起来依然虚弱,但比昨晚清晰多了。
史蒂芬妮推开门,看到莱因哈特已经半坐在床上,头发凌乱,衬衫皱巴巴的,却依然英俊得令人心跳加速。
"烧退了不少。"她试探性地摸了摸教授的额头,"但还是有些热。"
"多亏你的照顾。"教授微笑着说,"史蒂芬妮小姐...关于昨天..."
史蒂芬妮的脸刷地红了:"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教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是吗?那太好了。"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有些话...也许说出来更好。"
史蒂芬妮屏住呼吸。
"作为一个教授,我应该保持专业距离。但作为一个男人...我很难不被你吸引。"教授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你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孩。聪明,勇敢,善良...这些品质很珍贵。我不想...利用你的善良。"
史蒂芬妮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这太复杂了,抱歉。"教授叹了口气,虚弱地笑了笑,"能帮我叫个医师吗?然后你应该回去了。整夜不归,你的朋友会担心的。"
这些话像蜂蜜一样渗入史蒂芬妮的心。她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她帮教授叫了医师,又准备了简单的早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到门口时,莱因哈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的照顾,史蒂芬妮小姐。"莱因哈特的拇指在她掌心轻轻一划,"我期待...我们的下次再见。"
这个暧昧的承诺让史蒂芬妮眼中迸发出喜悦的火花。她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下北塔的楼梯。
当史蒂芬妮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莱因哈特的表情立刻变了。他挺直腰背,眼中的虚弱一扫而空。他吐出舌下那片令他体温升高的药帖,仔细销毁后,丢进了垃圾篓。
这场精心设计的气象观测之旅,实则是一场专为史蒂文·尼古拉斯的亲妹妹史蒂芬妮·尼古拉斯而准备的钓饵。随着目标上钩,他知道自己将顺利赢得尼古拉斯家的好感,而距离他所追求的上议院席位,又近了一步。
5
北境冒险者公会的橡木大门上又多了几道刀痕。尤里·怀特用肩膀顶开门,熟悉的喧嚣声立刻涌入耳中——麦酒杯碰撞的脆响,粗犷的笑骂声,还有公会会长巴拿巴嘶哑的吼叫:"下一个!别磨蹭!"
尤里深吸一口气,让烟草、汗水和劣质皮革的气味充满肺部。三个月过去了,当初那个连帐篷都不会搭的贵族少爷,如今已是"铁砧"小队的核心成员。他粗糙的手指抚过腰间的剑柄——那把王室长剑早已卖掉,现在这把宽刃剑的握把上缠着防滑布,和他手掌的茧子完美契合。
"尤里!这边!"戈尔克雷鸣般的声音从角落传来。红胡子壮汉占据了一张足够六人坐的长桌,面前摆着四个空酒杯。
尤里穿过拥挤的大厅,灵活地避开一个醉醺醺的大汉。他的动作已经完全没有王室的优雅,取而代之的是冒险者特有的那种随性而高效的步伐。
"西奥多和莉拉呢?"尤里坐下,接过戈尔克推来的麦酒。
"修道士去买材料了,独眼小姐嘛..."戈尔克挤挤眼,"昨晚那个长发商人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尤里会意地笑了。一年前,这种粗俗的对话会让他尴尬不已,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加入调侃。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麦酒,享受着液体滑过喉咙的灼烧感。王室陈酿的精致口感早已从记忆中淡去,他现在是黑麦威士忌的忠实拥趸。
"班恩去看了新委托。"戈尔克用拇指指向布告板,"据说有个肥差。"
尤里眼睛一亮。自从上个月他们在巨人峡谷死里逃生后,接的都是些平淡无奇的任务。"我去看看。"
布告板前围满了人。尤里轻松地挤到前排——三个月来增长的不仅是他的剑术,还有结实的肌肉。班恩正摸着胡子研究一张烫金边的羊皮纸,那是高报酬委托的标志。
"护送任务?"尤里凑过去问。
班恩摇摇头:"更妙。一个考古学家要组探险队去遗迹,寻找失落的'星辰之冠'。"他压低声音,"预付五十金币,成功后五百。"
尤里吹了声口哨。这种报酬足够小队一年不接活。"我们接了?"
"当然,只要——"
"这个委托我要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尤里转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伸手撕下了羊皮纸。那人约莫三十岁上下,褐发微卷,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骨上有一道浅浅疤痕。
"嘿,新人,"班恩皱起浓眉,"总得讲个先来后到。"
男人——尤里注意到他胸前的铜质名牌写着"凯文·瓦伦丁"——冷笑一声:"布告板上的委托,先到先得。公会规矩。"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几个老冒险者交换着眼色,有人甚至悄悄后退了一步。在冒险者公会,很少有人敢这样对"铁砧"小队说话。
尤里抬手制止了要发怒的班恩。"新人?"他友善地问,"我是尤里·怀特,铁砧小队的——"
"我知道你是谁。"凯文打断他,深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敌意,"'慷慨的尤里',把额外报酬当施舍的圣人。"
尤里愣住了。三个月来,他推辞额外报酬的行为赢得了无数赞誉。每次完成任务,当委托人感激地递上额外金币时,他总会说"委托人也不容易"或"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渐渐地,连公会会长巴拿巴都称他为"冒险者的楷模"。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尤里真诚地说。
凯文嗤笑一声:"当然,高高在上的你怎么会明白?"他转向围观的冒险者们,"你们中有多少人最近半年收到的额外报酬减少了?有多少委托人开始说'尤里都不收,你们凭什么要'?"
人群中响起几声含糊的附和。尤里惊讶地发现,确实有几个熟面孔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以为冒险者都像你们铁砧一样,专接肥差,不愁吃穿?"
尤里的脸冷了下来:"我只是...觉得委托人也不容易..."
"哈!"凯文夸张地摊手,"听听,多么高尚!'铁砧'的尤里大人可怜那些付不起额外报酬的穷人!"他突然逼近一步,尤里闻到他身上铁锈和草药的气味,"你知道大多数冒险者靠什么过日子吗?就是那些'额外报酬'!基础酬金连修装备都不够!"
班恩终于忍不住了:"够了!尤里也是好心——"
"是好心?还是自私?"凯文冷笑,"用别人的生计换取自己的美名?"他转向尤里,"还有,为什么最高报酬的委托总是被你们'铁砧'包揽?每次新委托一贴出来,你们就像秃鹫一样扑上去,连口汤都不给别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