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听着,请立即放下武器,停止前行,等待我方士兵搜查。”
黑影一刻也没有迟疑,继续缓慢地、跌跌撞撞地靠近。
“请立即放下武器,停止...啊!不对,那是...快去通知布赫少将!”颧骨上长满棕色雀斑的年轻战士放下了望远镜,慌忙地说。
带有巨大灯罩的,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白炽灯在黑暗的房屋突然点亮,坐在灯背后的阴影里的布赫少将阴沉地开口:“你的名字。”
“休斯?维克多。”
“前天你根据指令沿河巡逻,为什么未按规定时间归营,报告情况?”
“我们一行六人,遇到了北军上校安吉奥的侦查队。混战中我被人用枪托打中了后脑勺,昏死过去。昨天夜里警笛叫醒了我,我发现安吉奥已经死在了身旁,我便带着他的尸体往回走。因为小腿受伤,行动不便,行进缓慢,走了一天一夜才回来。”
“为什么你的手表出现在营地?”
休斯沉思了片刻说:“我不知道。出发走得急,下了车才发现手表没戴。”
“为什么回答迟疑了?”
休斯耸了耸肩,皱起英气的眉毛,满是泥垢的脸也遮不住灿若星辰的眼眸。“我不喜欢没有根据地怀疑别人。”
“你是否知道北军昨夜的突袭?”
“不知道,我还在昏迷,只是警笛响起时,我看到了对岸火光连片。”
布赫少将转了转脖子,颈椎发出咯咯声,肩膀上的旧军衔从接缝处露了出来。
“你的名字...”
彻夜不断的十遍审问之后,布赫少将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疲惫地说:“休斯,四连战壕的一具尸体的手腕上有你的手表,因为烧毁得过于严重无法辩识身份,指挥部便认定你已经死亡,并给你家发了战亡的电报。我现在立刻去上报你的情况,并告知你的家人。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休斯把头靠在硌骨头的木椅子上,下眼睑也有了黑眼圈。
在长途跋涉与长时间的拷问过后,用尽了体力和精力,他在浑沌与清醒之间,突然想起了初中的时候,伊万第一次被人送情书。
甜美的扎了蝴蝶结的女孩,连浅紫色的信纸都带有奶糖的香味。站在他面前是那么小巧可爱,红了脸蛋,又羞涩又勇敢地说:“休斯,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给伊万?”
女孩在他入伍前嫁人了,婚礼上,休斯和伊万并肩坐在第一排,看到了白婚纱的女孩,甜蜜幸福的眼神深处的怨恨。
他睁开幽深得像森林一样的墨绿眼眸,眼底闪过欲望与野心。不管以何种方式,他要活着回去,回到伊万的身边,哪怕踩着森森白骨,他也要往上爬、变强,强大到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休斯?维克多中校,”布赫拿了两张纸走进屋,神情郑重,向休斯敬了军礼。他后面跟了一个戴黑军帽的年轻战士。小战士解开了休斯的手铐。“兹授命你为傅里叶河北岸部队总指挥官,指挥航空兵、步兵、炮兵、水兵、工兵以及装甲部队...”布赫烦躁地翻到下一页,念了通知的结尾,“...三个师的兵力...你将作为战时将领,共同守卫帝国的荣耀。”
“不,傅里叶河东部战区不是格里夫的吗?”
布赫听到“格里夫”三个字,冷漠而疲倦的脸像面具一样裂开,露出哀伤的内心。
“休斯少将,格里夫少将已经在夜袭中牺牲了。”
休斯也难得地露出婴儿般的脆弱和迷茫的表情,但一秒钟过后,他重新恢复了镇定和冷静。
“我将捍卫帝国荣耀,”休斯铿锵有力地念军令状,心中却想的是:“守护伊万...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