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捷琳娜不明白,既然亨特认识她的父亲,那为什么之前在听到唐沃伦的名字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一开始作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有疑问那就直接问出口。
亨特料到她会问这个,他耸耸肩,「都怪那条鱼,牠害我头疼得难以思考。」
卡捷琳娜皱眉。
怎么的他忙着虐待人鱼吗?
这算什么回答?
「请原谅我,我之前在精神上出了些问题导致记忆错乱,不过感谢上帝,现在已经痊愈了。」亨特抬手撑着下巴,语气无奈地道,「也是因为你的出现我才想起他,他离开太久了,久到快要从我的记忆里淡去。」
精神上的问题?
似乎也能解释得通。探险者为了寻找宝物甘愿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不怕置自身于险地,斯提姆兰德的历史上不缺因寻宝而走火入魔的探险者,罹患精神病比比皆是。但更多的年轻人依然不以为惧,他们甚至觉得由探险带来的后遗症是光荣的。
算了,追究这个意义不大。
「你说的离开太久,是有多久?」既然亨特不用敬语,那她也不多执着。
「嗯……大概十几年了?」亨特用了一个不确定的疑问句。
斯提姆兰德的时间流速比地球快很多,她还在家里整理头绪时,这边的时间完全不等人,只顾着飞速流逝。
十几年前……等等,手机,对博物馆里曾经出展过的手机,那里面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她于沉思中抬头,捕捉到亨特目不转睛的视线,后者不在乎自己被抓个正着,反而轻笑:「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
「哪句?」
「很可惜,你没能成为怪奇博物馆中的一员。」
亨特他喝光杯中剩下的烈酒还未融尽的冰块,冰块于舌尖打转,烈酒顺畅地滑过喉咙,其所到之处泛起阵阵辛辣。
他说这句话时的嗓音很低,就像那天他给她别上勋章时一样低沉。
他喊来侍应生倒酒,而她面前的酒仍一口未动。冰块化成水在酒面漂浮,杯壁的水珠排列密集,却不往下掉。
「别这么严肃。」亨特大笑几声,引来其他人的侧目,「那只是一句玩笑,对淑女可不能那样做。」
她不觉得那是玩笑,当时亨特的语气在她听来十分认真,她甚至认为,如果她一开始没在外表上做伪装的话,她现在绝对不会有机会坐在协会柔软的沙发上,而是会被囚禁在怪奇博物馆的铁笼里。
异类不会得到和人一样的尊重,他们只会被当成一件展品。
她的表情太严肃,导致亨特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一脸「真是拿女人没办法」的表情:「好吧,这个笑话不好笑。」
「你当初也有对我的父亲开这样的玩笑吗?」
「那当然没有。」亨特嚅嗫:「哈……女人可真是不依不饶……」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方便的话,我能和你的父亲见一面吗?」
亨特嘴角勾了勾:「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唐突吗?」
啊?
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唐小姐,我们才见面几次?」亨特摊手,「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好到可以见对方父母的程度了吗?」
一想到能查到父亲的下落了,她就有点着急,关于别的她没想太多。
「至少该让我知道原因吧?」亨特又说道。
「我相信你父亲是与我父亲通信的最后一个人,有关父亲的事情我想当面询问他。」
侍应生直接给亨特换了一杯鸡尾酒,漂浮着气泡的蓝色液体透亮,穿透液体的灯光洒落在亨特的手上,晕出一阵阵光圈。
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人鱼。
不知道牠是不是还被囚禁在博物馆的办公室里,持续被热气蒸腾的水花冲刷牠的鳞片。
她还在耐心地等待亨特的回答。
「很抱歉,家父病重不好接待客人。」亨特垂下眼帘,手指在杯口划圈,「关于这件事,我们为什么不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详细聊聊呢?」
于是这天傍晚,协会里的每只眼睛都在盯着卡捷琳娜和亨特相伴离去。
一群年轻的探险者开着那两人的玩笑:「真是奇怪的搭配。」
「亨特先生习惯了大口喝烈酒,现在渴望来点充满异域风情的小酌。」有人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