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泽伸手在燕瑾蓬松的头顶略微一揉,从小桌几底下拖了一个药箱出来。
“衣服脱了。”
燕瑾立刻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姬泽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小奴隶的身上密密麻麻交叠着新旧伤痕,青青紫紫的痕迹显得尤为可怖。
姬泽拿起药瓶,一点一点给人上药。
本来这种事情,都是让陈狸去做的,但他为了让燕瑾和自己更亲近一点,索性亲力亲为。
但他从来没有给别人上过药,下手没轻没重,陈狸在一旁看得欲言又止,给了燕瑾一个同情的眼神。
但燕瑾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先生亲手给他上药,他只觉得受宠若惊。即便是疼了也一声不吭,用余光盯着姬泽。
“好了,起来吧。”姬泽锤了锤手臂,好累,果然下次换药还是让陈狸做去吧。
燕瑾听话地穿好衣服。
陈狸领着一个宫人进了殿。
宫人恭敬地俯身对姬泽行礼:“大王有请国师。”
姬泽意料之中地颔首,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冠,抬步就要跟着小太监出去。
不料衣摆一紧,他低头看去,燕瑾有些着急地看着他。
姬泽安抚地笑了笑:“没事的。”
燕瑾一脸担忧,但知道他必须要去的,只得一点一点松开手,看着先生的衣摆一动,随后消失在门前。
***
燕王坐在露台。
露台上有女奴在跳舞,裙裾飞扬,丝竹声声,撩人心弦。
姬泽俯身下拜:“大王安。”
燕王看着他,慢慢地喝尽酒樽里的酒。
“国师,来孤这边坐。”
姬泽依言坐到他的身边。
燕王挥挥手,舞女宫人们一贯而下,露台上只留着他们二人,一时间静悄悄的。
“阿兰已经跟你说了那孩子的身世了吧。”燕王的目光悠远,许久,才缓缓开口,“孤年轻时很喜欢一个女子,但孤的大哥也喜爱她。”
“孤当时已经和她谈婚论嫁,但在一次宴上,大哥给孤下药,孤与酒宴上的女奴……才有了那孩子。”
“此事一出,她的父母自然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孤。”
姬泽安静地听着,燕王嘴里的那名女子,嫁给了他的大哥,也就是先太子,成了他的嫂嫂。在先太子死后,也随着殉情了。
燕王长叹一声:“孤没有想到,她居然随孤的大哥一起去了。那孩子,是孤对不起他。孤因为他的母亲迁怒与他,让他受尽了苦楚。”
姬泽弯唇一笑,燕王这么说,无非是做做戏,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罢了。
但他嘴上还是劝慰道:“大王莫要自责,那孩子不是安安稳稳地活到了现在吗?他身份低贱,能够为大王试药,已经是他的造化了。这辈子积福,下辈子才能到一个好人家去。”
燕王点点头:“国师说的不错。”
“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臣给他取名为瑾。”
“好,就叫瑾吧。”燕王点点头,“你挑个吉日,让他去宗庙祭祀祖先,认祖归宗。以后就跟在你身边,也不必和其他公子们一起学习了。”
***
姬泽刚进院子,就看见燕瑾双手托腮,正坐在门槛边,眯着眼向远处眺望,似乎是在等他。
见到姬泽的身影,他立马跳了起来,雀跃地跑过来。
如果他背后有尾巴,恐怕已经摇上了天。
燕瑾有好多话想跟姬泽说,但见到人以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憋出了一句:“刚刚有宫女送了衣服过来,还叫我二公子。”
燕瑾有些不敢置信,他知道父王有多厌恶自己,不然不会放任他被人欺辱,不管不问这么多年年。
但是眼前的人,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说服了父王,让自己重新变成了二公子。
燕瑾不知道怎么感谢他才好。
姬泽慢悠悠进殿:“天上可没有掉下来的馅饼,你从今以后,要给大王试药的。”
燕瑾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试,试药?是什么意思?”
“唔,字面意思,”姬泽存了吓唬他的心思,故意道,“就是吃我练的丹药,可能药性太烈,一不小心就给你吃死了。”
燕瑾吓得脸都白了:“真的,真的吗?”
陈狸不忍直视地别过头,肩膀可疑地耸动着。
“真的啊。”
姬泽坐到榻上,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而且死相很难看,死前腹痛难忍,死后穿肠烂肚,七窍流血。”
燕瑾摇摇欲坠。
姬泽暗自发笑,抿了一口茶,不悦道:“陈狸!茶都凉了不知道换!”
陈狸憋着笑跑过来换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