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距离后,刘韵锦把药袋扔进了垃圾桶。金属撞击桶壁的声响让她想起很多年前,她把画笔收进抽屉时发出的声音。
家里的灯亮着。刘韵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掏出钥匙。她没想到叶挽会在厨房——女儿正踮着脚在橱柜里翻找什么,宽松的居家裤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找什么呢?”刘韵锦问。
叶挽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碗:“妈!您怎么……您去哪儿了?我煮了粥,想给您留点。”
灶台上的白粥冒着热气,旁边小碟子里摆着腌黄瓜——这是叶挽唯一会做的菜。刘韵锦鼻子一酸,她突然注意到女儿右手食指上贴着创可贴,大概是切黄瓜时伤的。
“就出去转了转,你爸呢?”
“不知道,说是有应酬。”叶挽搅着粥,声音闷闷的,“妈……我们聊聊天好吗?”
她们坐在餐桌前,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被拉长的剪影。叶挽的指甲油剥落了几块,刘韵锦想起她小时候也是这样,总是等不及颜料干透就去摸画纸。
“我今天……去见了个朋友。”叶挽突然说,“她妈妈抑郁症自杀了。”
刘韵锦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
“妈,您知道吗?”叶挽盯着粥面,“我特别怕您也这样。”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您总说没事,可有次看到您吃药,我去查了一下……”
刘韵锦的手开始发抖。她想起下午那个陌生女孩说的话,想起叶挽五岁时发高烧,迷迷糊糊抱着她说“妈妈别走”。原来她的孩子一直都知道,只是和她一样,不知道如何开口。
“傻孩子……”她伸手抹去叶挽脸上的泪水,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湿了,“妈妈只是……有时候觉得特别累。”
叶挽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发疼:“那您说出来啊!别一个人憋着!我也希望能为你分担点什么……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知道您其实也不喜欢我做音乐,可您从来不说……”
“不是的。”刘韵锦终于哭出声,“妈妈只是怕……怕你像我一样,为了别人活了一辈子……”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在餐桌中央凝成一滩银色的水洼。叶挽的哭声像只受伤的小兽,刘韵锦恍惚间又看见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涂鸦跑来说“妈妈看我画的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