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最复杂的,从来不是是非,而是立场。
站在哪一边,你就注定会失去另一边。
——
咖啡馆内的气压低到极点。
逢满站在门口不动,视线扫过那张角落里的双人桌,接着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走过去。
“真巧啊,姜先生,”他声音不高,却不客气,“这阵仗,是来查岗的?”
姜择运没有回应,只是看他一眼,眼神极淡。
逢满走近了几步,又像不经意似地偏头,视线落在周夏身上。
周夏坐在位子上,下意识想起身打圆场,可刚一动,姜择运的手就从桌子底下伸过来,狠狠按住了他的膝盖。
不许动。
周夏愣住了,心口一紧,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而姜择运却仍旧一动不动,像早就预测到这一切,指尖敲击的节奏慢条斯理,仿佛咖啡馆里这点剑拔弩张,都不值他一提。
“我只是认为,”他终于开口,看向逢满,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有些事,不该让‘不相干的人’参与太多。”
“谁是不相干的人?”逢满笑了一声,眼神里终于带上火,“你现在和他是什么关系?恋人?情人?还是——一个连定义都没有的模糊状态?”
他往前一步,压低声音:“你连个明确身份都没有,就敢来管谁该出现、谁不该插手?”
逢满觉得自己忍得够久了。
他认识周夏好几年,周夏的喜好、习惯、沉默背后的情绪,他都能轻易分辨。可姜择运算什么?才认识周夏多久,就敢来界定关系?
周夏是他为数不多愿意卸下防备的人,是从“点头之交”一步步走到“可以托付情绪”的朋友。他见过周夏失眠发烧,也陪他熬过一些很长的夜。
他一直站在周夏身侧,不越界,不靠近,却从不缺席。
而姜择运呢?
才出现多久,就敢用这种语气劝他“退出”。
凭什么?
周夏愣住了,他看着逢满的样子,意识到局势开始失控。
姜择运察觉到了逢满的情绪,也看穿了他的底牌,所以他开口,直接将底线摆在桌面上:
“周夏,”他偏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语气仍旧平淡,“那天晚上住我家.....你最后接吻,是和我,对吧。”
语音落下,空气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骤然沉寂。
那不是提问,而是陈述,不是回忆,而是声明。他的语调没有波澜,像是陈述生活细节——今天几号,天气如何,哪天我们接过吻。
周夏瞳孔微震,喉咙一紧。
逢满愣住了,那一瞬,他眼里的神情从“错愕”转为“不敢相信”。
姜择运语调平稳,看着逢满:“是我,不是你,逢满。”
他眼神平静,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可讽意却像缝在每一个字眼里。
那一瞬,逢满笑不出来了。
他站在原地,眼神飘了一下,指尖微微发抖,却没开口。姜择运说的是实话,他没有立场反驳。
因为他从没说过喜欢。
从没开口说出那份靠近背后的真实情感,甚至从没给过周夏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们之间靠的是多年积累的默契,是不说破的陪伴。只要没人提,那份“朋友以上”的情感就能安然无恙地存在下去。
可现在,姜择运只用一句话,就把那份小心翼翼的平衡撕了个干净。
周夏脸色变了,指尖扣着掌心,不自觉地一点点收紧。他想说什么,可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而姜择运,还坐在那里,风平浪静。
“你说你是他朋友,”他说,语调克制,“我尊重你的身份,但你现在的状态,不像个朋友。”
他目光落回逢满身上,语气顿了一下,却精准压住最隐秘的那根神经:
“还是说,你是那种,曾经无数次在深夜幻想过,和‘好朋友’接吻的那类人?”
这句话落下,逢满的脸色一瞬间白了。
他想站直,可呼吸都乱了,眼神发空,喉咙发紧,嘴角微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想承认,也不敢看周夏。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被说破、被揭穿、被按在光底下——那个他们小心回避了那么久的边界,一下子塌了。
周夏盯着姜择运,情绪急剧翻涌。
姜择运确实没说错,但他不该这样说。
逢满也没有错,可他没有被允许喜欢。
所有人都说的有理,可偏偏没有一个人真的站在感受的那一侧。
“够了......”周夏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带着难得的倦意。
姜择运侧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可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
逢满喜欢周夏。
不是喜欢周夏的“朋友”身份,而是喜欢这个人本身。
这就是姜择运至今不肯确认关系的原因。
他在清场。
清掉所有不明确的暧昧,清掉所有“潜在情敌”,清掉那些可能成为“变量”的人。
他不是不在意周夏,相反,正因为在意,他才比任何人都要算得清楚、走得彻底。
“逢满。”
周夏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一句被揉进心底的话,从喉咙里压着吐出来。
“我送你到门口吧。”
逢满没动,他的眼圈泛红,一只手紧握着伞柄,指节发白,整个人像一根被绷紧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