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必要替他说话。”他低声开口,嗓音沙哑。
“我没有,”周夏截断了他,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少见的坚定,“我是在替我们两个说话。”
他站起身,声音慢下来:“你陪我走过很多段路,我全都记得,但我从来没让你误会过。”
周夏望着他,眼里有种温柔的诚意,又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清醒。
“不是你不够好,”他低声,“是我真的,从没对你那方面动过心。”
逢满眼睫颤了一下,抿着唇没有接话。
“我可能做得不够好,”周夏轻声说,“没有及时拉开距离,但我没法骗你......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他垂下眼,轻轻呼了一口气:“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不该让你承受那些话。”
周夏的手搭上逢满肩膀,很轻地拍了拍:“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满满。”
那句“满满”说得极轻,像是一种温柔告别,也像是一句默契的、朋友之间最后一次的保护。
逢满低下头,指尖摩挲了一下衣角。
他没有说“再见”,也没有道谢,只是像往常一样点了点头,然后安静地走出了咖啡馆,背挺得笔直。
门口铃声响了一下,又归于寂静。
周夏没有动,只是看着门的方向,一寸一寸把脸上的表情收了回去。
他像是卸下一副长期佩戴的温柔外壳,转过头来时,整个人安静得可怕。
周夏重新坐下,把视线垂向那杯已经冷掉的拿铁,眼神冷静,语气平平,却带着从未有过的不悦:“你很厉害。”
“几句话,就能把一段朋友关系,劈得干干净净。”
姜择运抬眼看他,神情无波:“我只是在厘清边界。”
“你有必要这样吗?”周夏问,语调压得很低,像是在极力维持最后的体面。
姜择运没动,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稳冷静:“我没有攻击他,只是说出事实。我们接吻了,这本身就是一种关系的标记。”
周夏听着那一连串的“逻辑陈述”,脸色一点点变了。
“可你从来没有和我确认过任何关系。”
他盯着姜择运,声音低下来,却像是逼近:“你就这样自作主张地宣告一段你都没给过定义的‘关系’?”
“我不是东西,你不能一边不给归属感,一边不允许别人靠近我。”
姜择运皱眉:“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吊着我!”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周夏声音已经发抖了,可他还是看着姜择运,没有逃。
“你想靠近,却不肯踏出那一步;你给了暗示,却不给身份;你甚至不愿意问问我,我愿不愿意为你等!”
“你不是一直在等?”
“所以你就默认我会一直等下去,是吗?”周夏轻笑一声,像是彻底心寒,“你至少该考虑我的感受。”
“今天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让我为难,让我难堪。”
“你说你在厘清边界,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方式根本不是什么理性——而是自私!”
姜择运沉默了几秒,眼神低下来,像是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你在为所有人考虑,却唯独不肯承认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
“我没有吊着你,确认关系不是说说而已。你年纪比我小,容易投入,也容易后悔。”
“我不想让你后悔。”
“你从头到尾,考虑的都是你自己,姜择运。”周夏笑了笑,眼尾泛着点委屈的红。
“你谨慎、你‘逻辑清晰’、你怕走错一步。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在等的这段时间里,连一句确认都没听到?”
“你在犹豫值不值得的时候,我已经把心掏给你了。”
姜择运沉默了。他低头,像是终于认真在听这句话。
周夏吸了口气,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你总说你理性。可我现在才发现,你不是理性,你是一根筋!”
“你从不问我怎么想,你只想着怎么把每一步走得安全、准确、不犯错。”
“你不是怕我后悔,姜择运,你是怕你自己承诺了之后,承担不起!”
那一瞬,姜择运眼神动了动。
周夏喉咙发涩,却还是继续说完了最后一句:“你根本不是理性的人,你是懦弱到不敢相信别人心意的胆小鬼,控制狂!”
姜择运怔住。他从来没被人这样形容过。
不,是从来没人敢这么直接地,把那些藏在逻辑皮囊下的缺口,赤裸裸地扯开给他看。
姜择运的眉皱了起来,唇角微抿,手指轻轻抵了抵桌面——习惯性地想用冷静去缓冲那一点突如其来的冲撞。
他开口,语气依旧平稳:“周夏,你现在是在情绪上头,我们可以坐下再谈谈——”
“我没空和你吵,”周夏却打断他,“你要继续讲‘道理’,那你留在这里给自己讲去吧!”
他说完,站起身来,动作利落,椅子在地板上发出一道尖锐的刮擦声。动作快得像是生怕再多待一秒,就要被那点压着的情绪彻底逼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外面还在下雨。”姜择运下意识开口。
“淋不死我!”
周夏一句话丢下来,已经推门出去。门上的风铃“叮”的一声响,雨声随着门缝卷进来。
姜择运皱眉,正要起身追出去——
门口的风铃又重新响了一下。
下一秒,就看到周夏又推门走了回来。
额发被雨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神情有些别扭,但步伐坚定。
他走到咖啡店前台,掏出手机,对着前台小姑娘低声说了句:“我结下账,12号桌的那两杯咖啡,谢谢。”
姜择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