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在沙发轻吻他唇角的人。
而是一个压制、逼问、甚至像在解剖他的存在一样，冷静地步步紧逼的男人。
“你不说话，”姜择运俯身，嗓音贴在他耳边，像是在陈述某种结论，“那我替你说。”
他没有拔高音量，却每一句都像刺进骨髓的冰锥。
“从头到尾，都是你擅自闯进来的。”
“那台相机，是你故意留下的；展览照片，是你未经允许、擅自决定的。”
“那天穿着我准备的睡衣，扣子解开一半，别告诉我这是你的什么‘习惯’。”
“你在勾引我，周夏。”
那一句话，像是刀尖，刺得周夏脸色一白，耳根迅速涨红，像是羞耻，又像是被剖开了最隐秘的念头。
“你现在在装什么？”姜择运视线冷冽，步步紧逼。
“靠近我，每一步都带着目的。你说你喜欢我，”他轻轻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在咀嚼那两个字，“那我问你，除了逢满，还有多少个是你靠近之后才‘意识到不合适’的？”
“你对谁都这样吗？轻轻地接近、试探、留痕，然后一转身就说‘只是朋友’？”
周夏猛地一震，嗓子像被什么卡住。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有！”
“我从来没有对逢满越界——我没做错任何事！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我！”
姜择运冷笑，嗓音极低：“我凭什么？”
“凭你穿着我的衣服窝在沙发上，吃我做的饭，在我怀里接吻。”
“凭你半夜发消息说想我，拍我背影偷偷展览，还在我面前若有若无地试探。”
“你给了我那么多‘信号’——现在却装无辜？”
姜择运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那些从骨子里泛上来的猜疑、控制不住那种“你能那样对别人是不是也能这样对我”的恐慌。
他知道周夏也许真的没做错什么，却偏偏在他最动心的时候，看见他和逢满坐得那么近、笑得那么真，哪怕只是朋友，都足够刺眼。
怕。
怕这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是姜择运”才靠近，而是因为“他刚好在那儿”。
怕他不是被选中，而只是恰好被需要，换谁都一样。
姜择运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我不回应你？喜欢我永远不表态、让你不断靠近的样子？”
“还是你只是喜欢那种‘总是先付出、先低头、先为别人心动’的自己？”
“你根本不知道你要什么，只是需要一个人，在你孤独的时候被你消耗。”
他靠得极近，眼神压着，几乎要逼得周夏无路可退。
“你要我说喜欢你？”姜择运低头，嗓音贴在他耳边。
“你配吗。”
姜择运盯着周夏，目光一寸寸收紧，像是在等他崩溃——等他脸红眼热，哭着否认，情绪一塌糊涂地说“我没有”、“不是那样”。
等周夏把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光，防线崩了，神志乱了，然后只能回过头来——抓着他、依赖他、甚至恨他，却再也离不开他。
他想等那一刻。
可他没有等到。
周夏慢慢直起了身，他的眼神从受伤变得冷静、从惊愕变得清醒——不是崩溃，而是像被一句话彻底唤醒了什么。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下来，几乎听不清情绪，“你说什么？”
姜择运喉咙动了动，没再重复。
周夏站在那里，眼圈通红，指尖却一点点地收紧，掌心泛出一层湿意，像是有什么积了很久的情绪正在破口。
“你是怕了吧，姜择运。”
他慢慢靠近，一步步地说，眼神没有躲闪，像是用全身心的疼去剖开事实：
“你不是在质问我。你是在反证——你在找理由说服你自己，别太认真。”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在勾引你，可你却是那个先准备了睡衣的人。姜择运，你真的觉得你没有在意我吗？”
“你觉得你是在被我‘引诱’，可实际上，是你从一开始就在配合。”
周夏声音很轻：“你怕一旦承认你在意，你就会失控。”
“你怕我知道你喜欢我，怕我因此有了主动权，怕我哪天会拿这份喜欢去对你做出什么‘无法掌控’的事。所以你干脆反咬我——说我试探、说我在勾引你。”
“你对我说‘确认关系不是说说而已’，怕我后悔——可你真正害怕的，不是关系，而是‘交出主动权’。”
姜择运怔在那里，没有动。
周夏却忽然发力，手指收紧，把那件深色风衣用力一扯——硬生生把比自己高半头的男人拽得低下了头。
“你说我给你信号——”
周夏笑了一下：“姜择运，我要是不给你信号，你能看得出来吗？”
“你不是问我喜欢你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我他妈早在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
喜欢你不动声色的温柔，喜欢你照顾一一时不说话却软下来的眼神。
喜欢你记住我的口味却偏偏假装不在意的细节
“我喜欢你所有不肯承认的好。”
“但我现在后悔了。”
姜择运身形一僵，眼里浮现出一瞬间的茫然与错愕。
周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语气没有高高扬起，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我后悔把每一分喜欢都写在脸上，后悔没有藏得久一点、等你再爱我一点、确认一点、再多靠近一点。”
“我喜欢你。可现在我怀疑——是不是我眼光出了问题。”
他说着，手指微微收紧，逼得姜择运低得更近了半寸，骨节透出发白的用力：
“你才不配，姜择运。”
“你不配我这么认真地喜欢。”
下一秒，周夏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择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被什么砸住了喉咙。
周夏终于替他把所有混乱都清理干净了。
只是清理完之后，周夏也一并从这段关系里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