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睡没。】

他没回，下一条接着发来：

陆行时：【我从逢满嘴里套出来的，说是后天周夏要去厦门拍一组定向合作广告，挺长一趟。】

陆行时：【这种事吧，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又怕你说我不讲义气。】

姜择运：“......”

陆行时：【我和逢满后天也飞厦门，但我们是去玩，不是跟他一起，你自己做决定。】

陆行时：【别来打扰我们，别出卖哥们。嘴严点，别让逢满知道。】

姜择运坐在那里，盯着手机发光的屏幕，骨节泛白，唇慢慢抿紧。

——

厦门。

明明是深冬，落地时却是一股潮湿的热浪扑面而来。天空泛着明亮的蓝，空气里带着海水的咸意，像极了另一个季节。

姜择运站在出口，额前的碎发略微挡住眼睛，长途飞行后的衣领微微皱起。他没有拿行李箱，只一个黑色双肩包，肩带压出浅浅的勒痕。

周夏在哪？

没有确切地址，没有拍摄点位，甚至连一句“你现在在哪”的对话框都没勇气发出去。姜择运只知道周夏在这里，就像一个执念，让他就这么冲动的过来。

所以姜择运来找陆行时了。

陆行时：【姓姜的，我弄死你。你来找我做甚啊？？】

姜择运无视了那条消息，下意识吸了口气，鼻腔发热，喉咙一阵轻微的刺痛。

机场出口人声鼎沸。他没站多久，就看到那两个熟悉又令人头痛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陆行时懒洋洋地拨了拨猫眼墨镜，架到头顶，黑T加白衬衫系在腰间，一副“旅游凹造型”式的痞帅样儿，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身旁的逢满戴着鸭舌帽，脸色不大好，双手插兜，一路都没看这边。

陆行时看到姜择运，立刻挤眉弄眼，一副“你要害死我”的表情。

逢满抬眼看了姜择运一眼，下一秒脸色冷了：“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厦门的？”

陆行时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是我说的。”

逢满冷笑一声，直接转头就吼：“你不说他能掐指一算？你是不是背着我翻我手机了？”

“你当我是你爸吗？”陆行时也炸了，扯下墨镜，“我顶多就问了句‘最近周夏行程挺忙吧’，你后脚就自己叨叨出地点了，怪我？”

两人扯成一团，声音不小，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行了逢满，”陆行时耸了耸肩，“他都追到这了，我还能拦着？你虽然是我....朋友，但兄弟毕竟是兄弟，懂？”

“你——”逢满一句话还没出口，就被姜择运平静的声音打断。

“周夏在哪？”

两人同时转头看他。

姜择运面无表情，声音干哑，眼神死死盯着逢满，像是认定了他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逢满语气冷硬。

“他在哪。”

“我不知道，”逢满皱眉，“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陆行时一直在旁边没插话，他皱眉，视线落在姜择运脸上，过了一会忽然出声，语气不再吊儿郎当：“择运，你是不是哪里难受？”

姜择运这才摇晃了一下。站着的姿态很正，可肩膀微微颤了两下，脸色异常苍白，唇边干得几乎脱皮。他喘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制身体的不适。

“我找不到他，行时。”

“......你发烧了？”陆行时终于反应过来，“你他妈是不是从下飞机就这样了？”

姜择运没回答，只是看着逢满重复道：“周夏在哪。”

逢满皱眉：“你先去医院——”

“他在哪。”

“我不知道！”逢满这回是喊出来的，“你有完没完了？你先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姜择运眼神没变，只是脚步一晃。下一秒，陆行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他的身体已经热得不正常了，像是体内烧着火，一碰烫人的很。

“操，”陆行时低骂一句，直接架起他的肩，“逢满，别跟他废话了，去医院。”

逢满走过来，从他的包里拿出湿纸巾擦了一把姜择运额头的汗，语气里透着强压下的烦躁：“你要是真在意他，就别现在死在这儿。”

姜择运看了看逢满，又看向陆行时，哪怕已经快睁不开眼，意识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要把他吞没，他也还在看着，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地重复：

“......他在哪。”

陆行时忍无可忍，终于爆了：“他在哪我他妈也不知道啊！你是不是疯了啊姜择运？”

“我——”姜择运一开口，嗓子像被火烧了一下，一阵咳嗽压着他身形弯下去。

“走了！”陆行时直接把他半架起来，“去医院，医院有你的小情人行了吧！”

陆行时转头看向逢满，咬牙：“你帮我拦辆车。”

逢满沉着脸应了一声。

两个人一个左一个右，把姜择运往医院架去。他头偏在陆行时肩上，意识已经模糊，汗水一滴滴打湿额发。

姜择运垂下眼。那一瞬间，像是最后一道撑着他站直的支架断了。他没再看谁，也没再开口。

几秒后，他身子一晃，整个人无声地倒向陆行时。

“靠！他晕了——”

“别他妈让他磕着，快叫车！”

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乱糟糟地打破了厦门潮湿的午后，汗水和焦急交织在一起，把那一身从寒冬带来的冷意，彻底压倒在南方这片仿佛永远不知冬为何物的热浪之中。

姜择运被架着上车，眼神半睁，意识已经模糊。车窗外的光太亮了，穿透他眼底，像幻觉一样。

他仿佛看到有人站在阳台，穿着浅色衣服，手撑着窗框回头望他。

那是周夏。

也是他最后一次梦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