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予哲抬起头,双眼通红,将方琬知的手掌小心地松开:“不是说好了吗,生气的时候告诉我,我自己来。你的手太软,做不了打人这种事。”
说罢,不等方琬知开口阻止,他便干脆利落地给了自己一下,极响亮的一声在脸颊炸开。方琬知呆呆地看着段予哲的左脸迅速肿了起来,他下手太重了。
“我没有要打你的意思……”方琬知喃喃。
段予哲苦笑:“是我自作自受,知知。”
两个人静静看着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到现在,你变了很多。”段予哲轻声说。
方琬知咬了咬嘴唇:“我知道。我变坏了。”
“不是的。”段予哲语气认真:“你一直都很可爱,只是那时候呆在不属于你的环境里面,所以有点儿灰蒙蒙的。现在这个自信的你,才是方琬知本来就应该有的样子。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目标明确,在你身上有我这辈子都学不到的真诚。知知,我看着你的变化,一直觉得很幸运,那天是我发现了你而不是别人。我——早就知道你有一天会受到所有人的欢迎,但是我太自私了,我慢慢发现自己很害怕,怕你看到更大的世界、见到更多的人之后,会不再需要我。”
“听不懂。”方琬知鼻子有点酸,眼眶也热热的,用力眨了眨眼,但还是没藏住说话时的鼻音:“不明白你到底要说什么。”
“方琬知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要跟你恋爱、结婚,陪在你身边和你过一辈子,到死也不分开。”段予哲几乎是没有停顿地把整句话喊了出来。
其实他原本不准备在今天告白的。在他心里始终存在着一个,最好的时机。那应该是个更正式,更隆重,或者更浪漫的场合,那应该是在对于他们有着纪念意义的某个地方,或者至少是在某个重要的日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四周飞蛾乱舞的庄园门口,在方琬知和另一个男人约会了一整天之后,在他形容狼狈,脸上顶着红肿指痕的时刻。
可是段予哲现在明白了,永远没有最好的时机。他不能再找借口拖延下去。他和方琬知,都没有那么多的人生,用来浪费在“等待”这件事上。
“我现在已经有恋人了,不能和你谈恋爱,结婚。”方琬知揉皱了衣摆,很小声地提醒。
“我知道啊。”段予哲落寞地问:“知知,那他是你喜欢的人吗?”
“他……”方琬知嘴唇开合,几次想开口说话又止住,到最后忽然就恼怒地皱了皱脸:“段予哲我讨厌你!”
他抢过段予哲手里的小狗玩偶紧紧抱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房子。
—
方琬知和杨钧今天约在了咖啡馆见面。
虽然每天都是不同的安排,但总和同样的人呆在一起,方琬知实在有点儿腻烦了。经过几次尝试,他得出结论——自己并不喜欢约会这件事。
对方琬知来说,跟另一半最好的相处模式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时不时地亲密一会儿,就足够了。他不喜欢二十四小时、没有空隙地将恋爱这件事填满自己的世界,跟谁谈都不行。
因为除了恋爱,他的生活里还有学习,看书,陪哥哥,和朋友一起玩,以及一个人放空大脑认真地发呆。这些事对他来说是同等重要,缺一不可。
不过今天的约会是由方琬知主动提出的。他一旦想清了某件事,就不愿意再拖泥带水。这样对谁都不好。
方琬知在电话里告诉杨钧:“我有一些想法要和你交流。”
那边沉默良久,杨钧笑得有些勉强:“知儿,你这么严肃,会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挂断电话后,方琬知看着手机屏幕默默地想,好吧,真聪明,你的预感是对的。
他出门了。
因为是临时约会,方琬知今天坐的是家里的车子。刚出庄园大门,就看到段予哲常开的那辆保时捷停在马路另一侧。
他让司机直接无视,径直往外开,隔了一段距离,段予哲又跟了上来,像个甩不掉的幽灵。
方琬知来到咖啡馆外,下了车,段予哲小跑着追上来,走在他身边,左脸还盖着块纱布。
“我来约会,你来做什么?”方琬知突然停下来看着他。
段予哲整张脸都是浮肿的,像个憔悴不堪的猪头,半点没了平常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帅气模样。他哽着嗓子:“我来看你约会。”
“你——”方琬知想狠狠地骂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脑子突然蹦出来一句:“你现在看起来,跟那个小猪人就像亲生的一样。”
“知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三个是一家?”段予哲现在非常会顺竿爬:“你以前说过把它当成你的小宝宝。”
方琬知真不知道他的脸皮怎么变得这么厚,想扑过去咬他一口,但是现在的关系,做出这种行为又很不合适。他学着段予真的样子,对段予哲生气地翻了个白眼:“你等着瞧!”
他走进咖啡馆,到杨钧所在的卡座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