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镜子说:“也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他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五脏六腑都受到影响,控制不住毒素了。”
魍魉整个人埋在因为叶叶的到来而猛然暴涨的毒气里,嘴角还有血迹,眼睛发黑,像一个躲避阳光的午夜幽灵:“阿姐....”
叶叶挥了挥那雾气,倒真驱散开来些:“你呆在这,我去给你找解药。”
她没有注意到,当她触到那雾,魍魉整个人忽然瑟缩了下。
叶叶看这情形觉得不能再拖了,打定主意如果平渊还没有得手,她就自己去偷。转身欲走,却被拉住裙角。
魍魉就着裙角攀上手腕,把她径自拖了下去,融进他的雾里,那一瞬间,他像获得某种至死方休的餍足:“阿姐,我不想活了,你陪我一起死吧。等死了以后,到了地下,求阎王为你换个身份,我们再做一对亡命鸳鸯。”
“瞎说什么?我可不想死。”叶叶憋着气,有种怪异的感受,好像那些雾长着小手,在抚摸她,刺激得她浑身毛鸡皮疙瘩。她只当是错觉,严肃地说:“而且我告诉你,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死了以后,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去一个地方,也永远不会再碰上。”
魍魉沉默看着她,在分辨这句话里的内涵。雾气冒起小刺,有一下没一下地刺她。“阿姐是想离开我吗?”
叶叶皱眉,浑身刺挠似的,下意识挺起背,难得正经:“一码归一码,如果你要死,我马上就走,不会在这浪费时间。”
“你不能走。”魍魉像被刺激到了,那些原本只是从皮肤里渗出来的毒雾,忽然从眼睛里跑出来。
然而,他的情绪已然如此激烈,叶叶躲着那迎面而来的毒,却保持着相当的冷静:“那你就先别死。”
得了这一句,就好像得了圣旨,比什么都管用。魍魉只知道她不想让他死,高兴地搂住她,所有的雾气也尽可能温柔地拥向她。他像拥有了自己的全世界,忍不住喟叹:“阿姐,命运总是在同我们开玩笑。在很久很久之前,当我得知你为我而来的那一天,我就想好了这一生要如何度过。却唯独没想到有一天,一切都改变了。”
于是毒雾好像与他共鸣,也轻颤起来。
情况显然越发恶劣。
“少说话,先等我找到解药。”叶叶现在可没有心思了解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只是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背,不顾阻拦,挣脱了他的桎梏,走到门口。
雾气无声缠绕她的脚腕,带来沙沙的哑音:“别走。”
正是这时,凤君平渊披云戴风地来了,像一轮新月,清挺地落到院里,与千桃撞了个正着。
后者赶忙行礼:“凤君殿下,您怎么来了?”
平渊眼底如烟云晃动,越过她,踌躇看向匆忙跑过来的叶叶,无声摊开掌心,其中赫然一个药瓶。
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叶叶瞬间明白,想接过千水化骨毒的解药,却反被平渊浸着冷汗的手握住:“公子,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叶叶朝他点头,到他耳旁低声说:“你先回去,到时候我再去找你。”
平渊忽略耳旁气息扫过的异样,郑重地看了她好几眼,转身离去。
叶叶这才看向充满不解的千桃和羽言,正要解释魍魉一事,却看见两人陡然瞪大的双眼。
羽言惊叫:“那是什么?!”
叶叶匆忙回头,只见迅猛涌上来的绿雾,顷刻之间将她吞没,触手拉扯着她,像要带她跌进深渊,与幽灵共舞。
毒雾不加节制地彻底扩散,所到之处,杀花屠树,寸草不生。
叶叶瞪大眼睛,被拖进去的瞬间,隐隐听到邪君泣语:“你不要跟别人走,回到我身边——!”
——门被彻底关闭。
而毒雾,仍在铺天盖地地扩散。
忠心不二的羽言追上前,拍打着门:“叶叶!!公主!!!!王上!!!!”
然而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死寂。
不多时,他因为吸进去太多毒素而当场昏迷,皮肤上更是隐现青紫痕迹,如同漫延的蛛网。千桃看见这变故,跟见鬼没有区别。她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腿一软,差点摔了,好在心理素质过硬,赶在毒雾到来之前,飞快跑出去。
毒雾追在她身后,一路吞噬不少活人。
恐怖的尖叫声越来越大,充斥王庭,如同地狱。千桃不要命地跑,根本不敢回头,等找到女王时,毒雾已经爬到了不息殿的门口。
若非殿内有帝王之息以作阻拦,只怕也早已沦陷。
“陛下!不好了!从魍魉房里忽然窜出一种奇怪的雾气,似乎有毒!”千桃喘着气大叫。
高坐王椅的昭亚显然已经看到了些什么,豁然起身,大迈步到门口,只见殿外疯狂往不息殿跑来的内侍,以及倒成一片的人影。绿雾就在门口,挣扎着进来,隔空拍击着她的瞳孔。她捏紧拳,巨大怪异当前,身姿板正,不愿泄一丝一毫的气:“这是什么东西?快去请大祭司!....还有凤君!务必确保凤君的安危!”
千桃一顿,这才想起凤君刚才去过客苑,现下只怕已遭不测,便咬牙想往外冲。
令人安心的平稳声音适时传来:“且慢。”
大祭司戴黄金面具,拄圣水金杖迈进殿,身形稳当,似乎并没有被这莫名的毒雾所影响。
“大祭司,这是何物?!”女王问道。
“是毒。”大祭司说:“传闻天地之初,有一毒源埋于邪人国地底。所以多年来,邪人国人多怪异。如今看来,这毒源很可能继承到了这一代的邪君身上。”
昭亚看着浪花一般涌过来,又潮水一般倒下的人海,心中惶然:“这毒能杀了所有人不成?”
“不错。”
“那该如何是好?还望大祭司指条明路!”
“适才扶乩问圣,得知转机就在一位邪人国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