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本来以为在南方天气会暖和点，失策了。”亭中的人回过头，露出与背影同样雌雄莫辨的面容笑道，“还是二位客人有先见之明。”

“你知道我们会来？”范衡问道，这个莫老板容貌当真精致姝丽，除去声音和腰胸能辨出男子的轮廓，其他俨然一副如玉佳人之貌。

“我的蝴蝶走丢太长时间了，也该带回点其他东西回来，”亭中人摆了摆衣袖，蝴蝶再次飞向远处，“但我没想到它带回来的会是你，范衡。”

牧溪闻言警惕地将刀横在范衡身前，莫如歌如何得知范衡身份，这里虽然看上去幽静雅致，很可能背后危机四伏。

莫如歌笑着张开双手示意自己并不会构成任何威胁，“我不认识范衡公子，可我的蝴蝶认识。”

“之前驯养迷途蝶跟踪我的人是你？”范衡轻拍牧溪地手腕让他收回刀，鲁成图跟他说过这件事，迷途蝶，莫如歌才是收集信息的高手。

“我那时候只是奉命行事，范公子莫要见怪。”莫如歌走到亭中央的石桌旁，试了试茶壶的温度后，将茶水倒进杯中，朝范衡做出了请的姿势。

“我还要感谢范公子，如若不是你杀了鲁成图，我还当不了汴州卖场的老板。”莫如歌见范衡没有端茶喝，便自己先端起一杯吹了吹茶叶浮沫后缓缓喝着。

“那作为谢礼，可以告诉我莫老板此行除了拍卖毒蛊残卷，还有什么其他目的吗？”范衡端起茶杯，却并没有喝，只是悠然观察着茶水色泽，在这种地方，入口的东西他半点都不会沾。

“为了揭开金陵城掩盖在幕布下的疮疤。”莫如歌正色道，“金陵多美人，我曾经托人在金陵培养了几位伶人，可就在他们被送往汴州的时候，突然失踪了……而且，金陵之前就曾经有失踪过的人口，后来有人曾经在乱葬岗见过零散的尸块，就算尸块腐烂，还是散发出刺鼻的药味，连食腐的秃鹰都不会去吃，这种药渍尸体的手段，你想到了什么？”

“沧海……”范衡逐字回答道，逆生就是沧海践踏着无数尸骨造出来的最得意的作品。

“看来公子也明白问题关键所在，金陵城可能存在沧海余孽，还是当年最该彻底清除的那批。”莫如歌放下茶杯道，“我并没有那么高尚到想要为死者讨回公道，只是要是真的让些无可救药的疯子继续猖狂下去，势必会牵连到我们这些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牧溪坐在范衡身边抚摸着刀柄问道：“金陵城出现奇怪的尸块，至少应该轰动一方才是，为什么我们来的这几日竟丝毫未曾听说？”不仅如此，就连久驻金陵的玄鸮堂分部也没有收到这种讯息。“难道……”牧溪忽然瞪大眼睛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原本负责调查这件事的官府竟封锁了消息？”

莫如歌拍掌笑道：“果然聪明，有个可怕的杀人集团在搜集无辜之人当试药的工具，这种消息一旦传播出去，金陵就不是现在这副喧闹的样子了。”

“哼，简直是在脓疮上跳舞。”牧溪冷笑道，“粉饰太平比捉拿犯人成本低得多，看来这里的大人们倒是算得一笔好帐。”就像是当年官员们谎报凉州的灾情一样，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百姓的死活又算得了什么。

范衡看到牧溪面色不悦，心知牧溪对这种官府颇有微词，又看到牧溪想去端桌上的茶水喝，急忙握住牧溪的手，暧昧地放在自己唇边。

“既然消息已经封锁，莫老板如何得知？”范衡吹掉牧溪衣袖上沾的头发问道。

“我自有我的渠道，公子要是怀疑，大可潜进衙门查找案件资料，他们是怎么对待试药工具的，”莫如歌满不在乎地把玩着垂在颈前的红色流苏道，“我在这里拍卖毒蛊残卷而且大肆宣扬，不过是引出那群人的手段罢了，如若他们想要，以他们不择手段的嘴脸，想必会闹出比普通百姓失踪更大的事端。”

“如此一来，他们便无法在暗中隐藏自己，更让他们头疼的是，现在的金陵，汇集了大半个江湖的势力，根本没办法毫无声息地消灭那些竞争对手。”牧溪抽回手说道。

“能告诉我去年在汴州卖场，最后是谁得到了那本五步蛇皮的毒蛊残卷吗？”范衡问道，郭北城不过是个用来付钱的工具而已，稚子持金过市，当然会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究竟是谁抢走了那本残卷，而且还将郭北城的尸体糟蹋成那副样子？跟皇家关系匪浅的太监……九王……莫如歌并不值得相信。

莫如歌笑而不语，只是一味地盯着范衡面前地茶杯看，范衡试了试茶杯的温度，转身将茶水倾倒掉，正要重新给自己倒一杯的时候，莫如歌眼疾手快接过茶壶给范衡重新倒了杯热茶。

“我那时候掌握的信息恐怕还不如范公子的多。”莫如歌谦逊地回答道，“但是这一次，要是公子答应帮忙的话，我可以将残卷奉送。”

“你想让我利用残卷引出所谓的沧海余孽？”范衡皱眉道，“恐怕那时候还没等到沧海余孽，我就先被其他想要得到残卷的势力蚕食了。”

“一夜之间灭了汴州卖场总部的你，有必要担心这种问题吗？”莫如歌将茶递到范衡面前诱导道，“你是个不错的饵，既不像你二叔范源那样张扬，也不至于让人轻视，但实际上你比任何人都要难缠，用来钓鱼最适合不过。”

莫如歌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范衡接那杯茶，也没有等到范衡回答，便吹了声口哨，没一会儿，一只衔着残卷的哈巴狗出现在莫如歌脚边，莫如歌拿过残卷递到范衡面前，下着最后一剂猛药。

“你可以拒绝这份残卷，但你真的甘心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跟大显声明的机会吗？”

范衡望向莫如歌手中的残卷，大片的环形黑斑，是蝮蛇，这次的交易倒是有趣的紧，沧海简直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江湖蔓延，浣柳，巫山，金陵，如今莫如歌还要将毒蛊残卷跟沧海绑定到一起，不过也好，省得他再两方探查。

“这单生意我接了。”范衡皮笑肉不笑地接过莫如歌手中的残卷，能够用这种方式窥见沧海之一隅，也不负他这场豪赌。